淑婉抬头看四阿哥,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欺负的小狗。
“只是小阿哥宋格格病了,我又打人板子。额娘说我不积德,管家手段太过凶残,所以才把宁嬷嬷送过来教我。”淑婉低头抠手,“对不起,是我做事不周,给你和额娘添麻烦了。”
四阿哥轻轻抚摸淑婉的额头,“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在四阿哥的印象里,淑婉一直都是活力满满的样子。
那日她打了宋格格,虽然害怕他责怪,但依然强撑着自己高傲的样子,像一只色厉内荏的小狐狸。
今天她蔫头耷脑的,真是让人不习惯。仔细看看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可见是哭过了。
四阿哥搂住淑婉的肩膀柔声问道:“额娘骂你了?”
淑婉连连摇头,“没!没有!额娘没骂我!只是教了一些管家管人的规矩,并没有骂人。”
“那怎么哭了?眼睛都红了。”
淑婉扭过头去,“谁哭了?你看错了!我可不是听话的好孩子,被训两句就要哭天抹泪擦鼻涕。”
四阿哥低头亲了亲淑婉的眼睛,淑婉乖乖在四阿哥的肩膀上蹭了蹭。
“都是我不好,我不会管家,不会管人。这些倒罢了,我还不会说话,不会看人脸色。”
四阿哥柔声哄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四阿哥觉得德妃有些吹毛求疵了,俗话说管家三年猫狗都嫌,主子太软弱怕是要被奴才骑到头上来。
淑婉的一顿板子先震慑住下人,以后再以理服人也来得及。
这些日子里,四阿哥也在观察淑婉的管家能力。
自从她接手家务,家里的奴才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有轮休替补,这一个病了还有下一个顶上。
分工也变得明确,每个人的活计都差不多,很小的一件事也能找到负责的人,不会出现互相推诿责任的情况。
四阿哥劝淑婉不要自责,“咱们已经成家,再过二三年就要搬出去住了。一家有一家的过法,额娘有额娘的处事风格,咱们有咱们的行事规矩。额娘是长辈,她说话你听着就是,别太往心里去。长辈嘛!尊着、敬着、孝顺着就对了。”
淑婉又在四阿哥的肩膀上蹭了蹭,觉得他说话真好听。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别管老太婆,忍两年就出宫了,咱们该咋过就咋过。
淑婉在心里庆幸,幸好她嫁给了四阿哥,他简直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他理智清醒,愿意尊重正妻,不像五阿哥似的,只管自己高兴。
再有淑婉娇气可爱的绿茶风格正好得了他的喜欢,换一个男人未必肯吃这套。
这也是淑婉运气好,算是捡漏了。
四阿哥总是冷着一张脸,吓得小妾宫女都规规矩矩的,大家都以为这位爷喜欢温顺规矩的女人。谁能知道他其实是个闷骚呢?
淑婉从四阿哥怀里钻出来,脸上有点红。
“你不要安慰我,我今天惹额娘生气了,你越温柔,我越愧疚。”
“哦?”四阿哥笑着问道,“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惹额娘生气的?”
淑婉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额娘了。额娘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小阿哥和宋格格都病了,但慑于我的威严,不敢请医问药耽误了病情。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我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
四阿哥沉下脸来,心里不爽。这样不实的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再者宋格格是今天早上请的太医,消息未免传的太快。
淑婉接着说道:“额娘说打人不好,恐怕会冲撞了小阿哥。我劝额娘放宽心,人是我打的,小阿哥是李格格在照顾,若论因果,报应也该报到李格格身上。”
四阿哥也为淑婉的逻辑所折服,她打人,然后报应到李格格身上,她有考虑过李格格的感受吗?
“你这因果论的有!”
淑婉觉得自己的理论一点毛病都没有,“为母则刚,李格格当然要保护孩子了!”
“你是嫡母,你不保护他吗?”
淑婉不客气地说道:“不能!我将来还要生孩子呢!谁的崽谁负责!”
四阿哥摇头失笑,她说话太直了,但凡她装一装大度,说几句软话,额娘都不会生气。
四阿哥问道:“除了这些,你跟额娘还说了什么?”
淑婉苦恼地摇摇头,“再没别的了!额娘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今儿个都跟我喊起来了!”
淑婉瞪着眼睛给四阿哥学了一下德妃式的怒冲冠。
“你给我滚!回去抄经祈福!滚!”
淑婉的小表情逗笑了四阿哥,他想矜持一下,不要笑得太大声,可越是压制越想笑。气音从鼻腔里走,几乎笑出了猪叫声。
淑婉攥着小拳头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我被婆婆讨厌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好了好了,别气了,婆婆不疼你,夫君疼你。”
四阿哥拉着淑婉跟她黏糊,这时春儿在门外敲门。
“爷,福晋,宁嬷嬷求见。”
四阿哥不经意地翻白眼,真是扫兴!
他拉着淑婉坐下,“让她进来吧!”
宁嬷嬷不愧是调教宫女的老牌嬷嬷,她微低着头进门跪拜行礼,一举一动优雅恭谨,带着特殊的韵律,就好像有乐队给她奏乐打节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