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邵城,这个见证陈总屈辱与窘迫的地方,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陈庭,他的宝贝女儿考上国内最高学府,他才从一个个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中走出来,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包下市内最高档的酒楼,浩浩荡荡几条街的车队,请了整个村老老少少几千人,指明了不收礼金,要招待大家吃酒。
孙语潭当时初中毕业,正过着好玩不过的悠长暑假。她爸爸孙平在邵城开了一家五金店,卸完货和妈妈苏南闲聊时说起这件事,两人都有些感叹。孙语潭边吃西瓜边看电视,电视正演到女主角跌下山崖,因此她的震惊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爸刚说的是有人要请爷爷全村人去某某酒店。
&1dquo;为什么?”她瞪大双眼,&1dquo;不是,谁这么有钱?”
&1dquo;一个叔叔,不对,你该叫爷爷。庆祝他女儿考上北城大学,确实值得庆祝。”她妈妈说:&1dquo;不过他是很有钱,非常非常有钱。”
&1dquo;我还有这种爷爷啊?”孙语潭玩笑一句,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去酒店那天心情是很雀跃的,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城丫头,坐在席边时还在想这从未谋面的爷爷辈的富豪学霸一家人长啥样,她们都坐在二楼,不知能否看到真容。
没多久,酒店开始眼花缭乱地上菜点,她连尝几样,立马被俘获了,这下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花样频出、应接不暇的盛筵上。
正吃着,大厅中央的落地屏一闪,现出三个只露半身的人形来。孙语潭座位离得近,一眼便看见了。
那是很显眼的一家人。男人站在左边,低着头调试话筒,正中是个穿无袖连衣裙的女生,正侧头和女人说话。女人身姿高挑,留着只带一点弧度的齐肩卷,她和女孩说了什么,两人便一块看向镜头,精致的面庞上挂着相似的笑容。
&1dquo;大家好!”陈开生的声音穿过音响,清晰地回荡在厅内时,吵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或好奇或探究地看着他们。
&1dquo;当大老板就是不一样了啊。”孙语潭听见身后有个中年男子在说话,&1dquo;看看陈老板这拽的二五八万的,我要说一句当初他来我家讨过饭,估计都没人信。”
有人配合地笑了几声,但没人搭他的话。&1dquo;说到底还是靠女人。”他接着往下说,&1dquo;他老婆才是真正的大小姐,看看那下巴抬的,估计就没把谁放在眼里过。怎么就看上陈开生了呢?”
&1dquo;看不上陈开生,那也看不上你啊。你就少酸了。”边上有人刺他。
&1dquo;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第三章
同人不同命的陈开生并未讲多少话,甚至非常客气,说谢谢大家当年对他的照顾,再谢谢大家抽空过来给小女庆贺。请大家吃好喝好,务必尽兴而归。他女儿则更加简洁,简洁到一句&1dquo;谢谢大家”便了事。
屏幕暗下来时,孙语潭还在想,这一家人长得真好看。尤其是陈开生妻子,简直美貌到让人过目不忘,她剥着小橘子,也好想叹一句同人不同命。
让她意外的是,陈开生一家竟然端着酒杯径直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了。她左右看看,确定是自己这个方向后有点惊慌,还一度怀疑是不是听见她身后人讲的坏话之后过来算账了。
她扯扯爸爸的袖子,又扯一扯另一边爷爷的袖子。爸爸看见来人连忙站了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爷爷刚放下筷子,陈开生便握住了他的手,笑着喊了一句:&1dquo;孙哥哥!”
曾歆筠跟着喊了一声,笑意稍带温度,陈庭则说的是:&1dquo;孙叔叔好。”
这样近距离地看,孙语潭现陈庭长得更像陈开生,尤其那双折痕颇深的大眼睛,父女俩如出一辙。只是神情更像她妈妈,疏远的漫不经心。
孙语潭爸爸等他们寒暄几句后,才叫了一声&1dquo;开叔”,陈开生看过来,笑着说:&1dquo;早早都长这么大啦。”
孙语潭吃了一惊,&1dquo;早早”是他爸爸丢弃不用好多年的小名,只在妈妈打时会被提起,而且用&1dquo;都长这么大啦”来形容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实在违和,估计她爸也这么觉得,便拍了一下孙语潭的肩膀,&1dquo;是啊,女儿都这么大啦。潭潭,叫陈爷爷。”
孙语潭落落大方地打招呼,&1dquo;陈爷爷好。”后面的奶奶和姑姑她是怎么都叫不出口,便只笑着和她们点点头。
&1dquo;等会儿在门口等一等我。”陈开生说,&1dquo;我送你们回家。”
&1dquo;不用不用。”孙平连连摆手,&1dquo;我们开车来的。”
&1dquo;那也等一等我,一起开车回家。有事情要谈。”
孙平便答应了。
陈家三人加快脚步从另一通道离去,全程目不斜视,不知有没有看见身后追上去打招呼的人。
后来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孙语潭不知情,她没有跟着回爷爷家,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和过来找她的好友看电影去了。
电影看完,逛会街,吃了饭,孙语潭打车回家。她家房子买在离护城河不远的一个小区,带有楼。当初几个房型摆在才读小学二年级的孙语潭面前时,她一锤定音选了这套,正是看中情有独钟的小楼。
后来全家入住,楼自然是她的专属地带,爸爸还十分配合的给她装了一排可爱的木栅栏,围着她这些年来积攒的宝贝们。不过孙语潭大了之后很少再上来,上来也不会再去幼稚地开锁关锁。栅栏对抽了条之后的她来说已太过袖珍,脚一跨便过去了。她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之前到底防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