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清姬穿了一身普通女侍的服装,混出门来,先安珍一步等在他必经的山门处。
大片杜鹃花的花苞,点缀在她脚下,苍郁绿意中繁星般的娇俏,轻轻叩击着心门。
清姬见安珍站在原地怔,便小跑着迎了过去。
她的笑靥如春花一般美好。
“你去哪里,我都要随你去。”
安珍如梦初醒,心头惶然,忙退后一步,语气中带了几丝严厉地说道:“不要胡闹,快回家去!”
“我只问你一句话!”清姬皱紧了眉头。“如果你不是僧人……你,会不会喜欢我?”
安珍猛地抬起头,对上了清姬倔强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安珍突然微笑起来。
他唇畔的浅笑,仿若流云投射的暗影,清淡,干净。
“会。”他说。“但又怎样?”
清姬心中的诸多情焰,诸多爱火,诸多纷乱思绪,都随着他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沉重得再也飞不起来。
安珍对她施了一礼,径自走开了。
会。但又怎样?
明知道是不可以越过的禁忌,清姬却无法释怀。抱着满腹沉甸甸的心事,一步一步地跟在他后面。
跟着他跋山涉水,看着前面那个干净的,清透的背影,似乎总是散着一层淡淡的辉光,让自己难以伸出手去,触碰他。
七天过去了,安珍居然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只任由她跟在后面。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道成寺。
清姬心中又苦又涩,积攒了多日的怨气和伤心无处泄,只好突然站住脚,高喊了一声。
“安珍!”
安珍转过身来,俊美的面容,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清姬。
面无表情。
清姬最痛恨这样的安珍,自己在他的面前,好像一缕空气。
爱恨情仇,居然全不在他的眼中。
清姬泪流满面,沸腾的绝望的怒火,似乎将心尖烧出了一个小口,顺着那一点,一丝丝地烧遍全身,灼热的感觉像游蛇一般在体内四处穿梭,眼前不知何时已是血红一片。
而安珍的神情,突然由淡然变成了恐惧。
他对着清姬念起经文来,不知为何那些安抚人心的经文在清姬的耳中突然如同炸雷一般轰鸣起来,燃烧着落入心间,让那把绝望的怒火越烧越旺。
“不许念!”清姬想这样说,却只听见自己出嘶嘶的声音。
安珍恐惧地望着清姬,突然转身向道成寺飞跑过去。
清姬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她现自己追逐的度十分快,眼见便要追上安珍了,他却跑进了道成寺中。
寺中的和尚们见了清姬无一不面露惊恐之色,纷纷念起经文来。
经文像针一样尖锐地刺进耳膜,清姬狂地想捂住耳朵,却现自己抬不起手来。
于是她窜到一个和尚面前,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视线中的红色,更深了一层。
她看见安珍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自己,在几个和尚的帮助下钻进一口大钟里。
清姬冲了过去,和尚们看见她,纷纷向四处逃窜而去。
安珍就在那口钟里念诵着经文,清姬把面孔贴在钟上,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安珍微弱的声音。
“安珍……”清姬绝望地念着这个名字,缓缓的,把自己的身体缠绕在那口大钟上。
她变成了一条蛇。
她的身体腾地冒出一簇青白色的火焰,火焰嘶地一声将她的身体烧出一个洞来。
这焚身的情焰化成的烈火,带着清姬情深缘浅的悲哀,恨难决断的痴情,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而安珍,则连人带钟被这股烈焰燃烧殆尽,同清姬的蛇身一同化作一缕炙热的青烟,消散在风中。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清姬
一个叫清姬的女子爱恋美男子安珍,但安珍身为僧人不能与她相恋,清姬一路追赶安珍,在途中由于求之不得的怨恨与爱意化身成蛇,安珍逃至道成寺,躲进寺中的钟里,清姬缠绕着那口大钟,将焚身的情焰化为烈火,与安珍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