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瑜苦涩一笑:“我并不想知晓。”
“你已经知晓。”萧华雍停下脚步,立在萧长瑜不足三步之远处。
深吸一口气,萧长瑜道:“七弟要杀我?”
“念在血亲一场,我给你自戕的机会。”萧华雍目光漠然。
他没有抬起下颚,只是这样淡淡平视着萧长瑜,就有一种睥睨的压迫。
“为何?”萧长瑜不明白,萧华雍不想让他知晓自己的秘密,大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
萧华雍是特意来杀自己,他做了什么引得这位对他动了杀心?
“卞先怡死了。”萧华雍看着萧长瑜,见他只是微微一愣,“不悲伤也不意外?”
萧长瑜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萧华雍便抬脚,缓缓上前两步:“计划之中的事儿,又岂会悲伤意外?”
萧长瑜面色大变。
“你们俩情深义重,你一开始对她动脑筋,不就是引我来对付你么?”萧华雍淡声道,“一步步,来了这里,她在宫里死了,你在这里有个意外,自此以后你们便能双宿双栖。谁会想到两个已死之人还活着呢?”
“你——”萧长瑜心惊肉跳。
萧长瑜早知道这个一直装病的七弟是整个皇家,不,应该说是整个天下,最可怕之人。一旦被盯上,就是萧华雍要其生便生,要其死便死,要其生不如死便求死无门!
他从未有过争夺皇储之位的野心,不是因为他没有雄心壮志,亦不是他不受宠,而是他早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看清了这位的真面目!
有萧华雍在一日,这天下除非他不要,否则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走。
此刻被萧华雍三言两语戳穿全部计划,萧长瑜也是心惊胆战。
是的,卞先怡是假死,等他接到消息,他就也在天山假死,这样他们就能抛却一切,寻一个深山隐居,过上与世无争,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
原本他和卞先怡是可以双宿双栖,只待她及笄,他就可以求娶,可卞家在她及笄之前就出了变故,工部尚书失职引得河堤坍塌,致使一方百姓流离失所,她充入掖庭。
他不想娶旁人,但他娶不了她,他肯陛下也不允,礼法也不允!
他今年加冠了,陛下询问过几次他的婚事,最多明年若他自己不松口,陛下便要赐婚,不能由着他挡着太子殿下大婚。
他没有办法,才和卞先怡商量了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可两个人要怎么死才能瞒得过众人?
他们原本是计划利用秋狝,他先诈死,在外面安顿好,卞先怡再隔一年半载,如此也不引人怀疑。
可这次他被罚到天山,是意外之喜,他在这里更容易假死,更会引人怀疑。
他这里根本不是寻找天山雪莲,而是寻找一个好的时机和位置。
“你甘愿舍弃荣华富贵,我敬你痴情。但你们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脱身,利用她险些害她丧命。”
萧华雍眉目比身后脚下的白雪还要冷冽几分:“你不是要‘死’么?孤今日让你弄假成真,让你那好女人,尝一尝痛失挚爱的滋味儿。”
第128章他只允许臣服与听从
挚爱两字一出口,萧长瑜难以置信又面色灰白。
心如雪寂,血似冰凉的萧华雍,竟然真的对昭宁郡主动了真情。
他一直以为似萧华雍这样的人,注定不知情为何物。他太高华,令人难以企及;他也太孤傲,绝不会为谁俯身,这样的人,如何能寻到并肩而立之人?
他甚至连欣赏都吝惜,他从不表现,但萧长瑜却知道,他看所有人都是如看跳梁小丑。
云淡风轻之下是对天地万物的绝对漠视。
海东青一声高啼,拉回了萧长瑜的思绪,他镇定下来:“七弟,这其中有误会。”
萧华雍唇角多了一丝笑纹,笑意不见任何讥诮,却轻易让人读出轻嘲。
“非我编织谎话愚弄于你。”萧长瑜正色道,“确如你所料,我此来天山,踏出城门起,便绝了再回之路。但我和先怡早有约定,待我先脱身,寻到适宜落脚之地,安顿好一切,再知会她,为不引人猜疑,我们约定好她少则要半年后再寻时机脱身。”
这些都不是推脱之言,而是事实。
卞先怡却把计划提前,绝非是心血来潮。
萧华雍面无表情,咄咄逼人之势却消减了不少,崔晋百将京都生之事,详尽写下。
他阅完之后,便能看出卞先怡和萧长瑜的打算,这对至死不渝的男女,卞先怡突然对沈羲和做局,就格外突兀,且轻易就把命给填上,就更是令人费解。
萧华雍只能大胆猜想她是假死,又想到萧长瑜在天山似乎有刻意逗留之意,他可不信萧长瑜当真是为了寻天山雪莲,便也只能是等待时机假死。
如此一来,他们俩倒是能够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夫妻。
见萧华雍信了一两分他之言,萧长瑜接着道:“郡主入京都,你便出现在大理寺为她撑腰。似你这等性子,她必是有过人之处得你青睐,为了证实,我才刻意试探。
并非是故意引你来对付我,只是欲知你对她有几分庇护。
之后我虽没有猜到郡主于你这等重要,却也知你有护她之心。
这些年我处处避着你,从不将手伸入朝中,能推脱的差事皆推脱,非是因我去意已决,而是我知,我一旦伸手,便逃不开成为你棋盘之上身不由己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