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气凝神,等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瞬息,沈羲和终于有了一声呓语:“冷……”
“换浴桶。”谢韫怀吩咐之后,避嫌出去。
旁边早就备下一个浴桶,里面刚灌满另一种汤药,墨玉将沈羲和抱入浴桶,谢韫怀才进来,重为沈羲和施针,这次只扎了五根。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水渐凉之后,一直扣着沈羲和脉搏的谢韫怀才松了神色,无力地退后一步,靠在柱子上:“好了,郡主睡足自然会醒。”
整整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疲惫不堪,总算是把沈羲和小命给救回来。
饶是谢韫怀笃定沈羲和会醒来,但包括他本人也都没有掉以轻心,一直守着,又熬了一宿,天际第一缕晨光破云而出的时候,沈羲和才幽幽转醒。
“郡主,先吃些粥。”红玉将放置正好温热的粥递过来,郡主已经一日两夜未曾进食。
为了让沈羲和喝到最及时的粥,她一次性守着十几个瓦罐,就是不知沈羲和何时醒来,总有一个能对上时辰。
沈羲和浑身乏力,却依然避开了粥,碧玉连忙端来漱口的香药水,简单漱口之后,沈羲和才用粥,一碗粥下肚,除了意识清醒些许,沈羲和还是浑身无力。
“郡主莫急,你这次伤了元气,少则要卧榻休息三五日。”谢韫怀重给沈羲和诊了脉。
沈羲和听后神色未变,只是无力吐出三个字:“脱骨丹……”
明白她的意思,谢韫怀轻叹:“脱骨丹暂不能服用。”
第118章追查到底
她依然虚弱甚至明亮极大的双眼都不能完全睁开,轻瞌的眼皮看起来很是无力,但漆黑的眼瞳那一瞬间一闪而逝的杀意,却凌厉无比。
待到细看,又错觉方才或许只是眼花。
“郡主且给我些时日,待我重配药方,以汤药相辅,或许还能令郡主大好。”谢韫怀道。
这下是必须要绝品天山雪莲了,沈羲和内服已经无法承受寒热交灼。
“有劳。”沈羲和轻声道。
她精力不济,谢韫怀等人也是满眼疲色,彼此都没有多客套,谢韫怀没有离开郡主府,担忧沈羲和这几日会有变故。
所有人都狠狠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沈羲和依然卧床,莫远跪在外间,隔着屏风羞愧低头:“是属下大意,致使郡主险有性命之忧。”
“阿兄。”沈羲和此刻乏力得狠,话只捡了关键一两个词。
莫远好歹跟了这么久,猜出沈羲和担忧沈云安:“属下派人去追世子,今早回了信,世子确然遇到了一窝山匪,都无伤亡。”
“如何说?”
这句话莫远理解不了,立在一旁的碧玉忙道:“婢子让人带了一份郡主给王爷做的靴子,说是落下,让人送去,世子绝不会知晓郡主遇险。”
莫远这才明白,沈羲和是问他派去的人追上沈云安的人,如何说来由。
这件事情安排好,沈羲和也就心下稍安,若是让沈云安察觉折回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只怕要杀红眼,这里是京都。
这些魑魅魍魉也不是犯边烧杀掳掠百姓的敌军,由不得沈云安大开杀戒。
她这个阿兄什么都好,就是容不得任何人伤她分毫,荣二娘的事她讨回来了,可沈云安前脚离开,后脚荣二娘的亲弟弟就被打断了四肢。
你伤我妹妹,我打你弟弟。
妹妹是我心中宝,弟弟却是你在荣家的依靠。
又睡了一日,沈羲和才觉得有了力气,她坚持着要离开床榻,搬了贵妃榻到院子里晒着太阳,觉得自己精神头好了不少,便问:“事情查得如何?”
“齐大夫查到剑南春,属下拿到了今年剑南春的去向,现所有酒都去向有迹。”莫远恭敬回道,“齐大夫说这酒非当日饮下,而是前一日便吃了,且吃了约莫半斤。”
“你去宫中寻陛下,便说我要讨要一壶剑南春。”沈羲和吩咐红玉。
“不从东宫问太子殿下要么?”红玉建议,如此可以掩人耳目。
“不用,就是要让他知道剑南春已经暴露。”既然毫无头绪,那就打草惊蛇,让他自己爬出来。
“诺。”红玉立刻拿了腰牌进宫。
沈羲和有自由出入宫廷的恩旨,她的身份想要个物件做赏赐,祐宁帝机会都不用想也会给,所以红玉轻易取来了几壶剑南春。
祐宁帝担心沈羲和不够,便多给了几壶酒,精美的凤龙柄青瓷执壶。
沈羲和的手轻轻抚上凤形的壶盖,摩挲着凸起的纹路:“这一壶也就差不多半斤。”
看来宫中的剑南春,都是用了这种酒壶封装好,祐宁帝但凡要赏赐,也就是一壶一壶赏赐。所以那日假冒西北护卫闯进来故意使坏之人,很可能就是拿了这样一壶酒。
“身份可有查出来?”沈羲和问。
莫远将头低得更低:“属下查遍了所有可查之路,都未查到这人身份,齐大夫根据尸体习性断定是南方人。城中往来商户都有查,也请了步世子帮忙,查清了久居南方之人都不是,衙门暂无失踪报案。”
“不会有报案。”沈羲和微微摇头,“这是买了一条命来害我。”
酬劳很可能就是一壶剑南春,临死之前尝一尝滋味儿。
“不是流动的商户,不是久居此地的南方人,能有必死之心,且酬劳要的不是银子,而是一壶御酒,说明他在这世间了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