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云低得仿佛在人头上流淌,刺骨的风呼呼刮过。
荒芜人烟的路尽头,一匹棕色瘦马背上,驮着两团裹得紧紧的黑点疾驰而来。
“程怜怜,不行了,你真是太肥啦,我再也背不动你了。”
“砖块砖块,你是不是也累了?唉你忍忍好不好,我们到了前面的镇子就歇一歇,我给你买好多好吃的糖块,不给程怜怜那条肥狗吃。”
瘦马嘴里直呼呼喘息,连续在寒风中奔波,就歇了小半个时辰,早已精疲力竭。
程惜惜将头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前面放着一个小包袱,肩上背着个竹筐,程怜怜卷缩在框里,竹筐被油布遮挡住。
一路疾驰颠簸,它早已按奈不住,挣扎着爬起来,双脚搭在程惜惜背上呜呜直叫唤。
“程怜怜,你再叫我就把你煮来吃了。要是不带你这条肥狗,我可以带走多少值钱的衣衫珠宝啊。再说你这么肥,人一见你就记住你了,那我岂不是倒霉透顶?好不容易从那老妖婆手里逃出来,要是再被抓回去,那得多倒霉。”
程惜惜一会骂程怜怜,一会痛心自己的银子,一会再诅咒太后娘娘,拣着偏僻的地方打尖歇息,起早摸黑往临安城而去。
眼见前面到了熟悉的碧峰山峡谷,程惜惜心下愉快,对背后的程怜怜说道:“程怜怜,你伸出你的狗头看看,这里你熟不熟?”
“汪汪。”程怜怜伸出狗头直叫唤。
程惜惜让砖块停下来,慢悠悠的向前,她抬头向山上瞧去,内心惆怅不已。
要是现在自己还在当土匪,那应该算得上是富家翁了吧?
可半年多的功夫,自己又如以前一般,又开始了逃亡的日子。
“哎呀呀,不许动,打劫!”
一个蒙面高瘦男子手里举着一把銊,张牙舞爪飞奔下山向程惜惜扑来,手去夺砖块的缰绳,却被它头一偏,扬蹄直踢过去。
程惜惜翻掌为刀,砍向男子的手腕,背后的程怜怜也一跃而起,向他飞扑而去。
男子手里的銊掉在地上,双手接住了程怜怜,手一沉蹬蹬瞪后退几步,嘴里直叫唤,“哎哟哟,这哪是狗啊,程怜怜,你简直比头牛还要重。”
程怜怜伸出舌头,欢快的去舔男子的脸,男子哈哈大笑仰着头躲避,“程怜怜,你又脏又臭,别舔别舔,离我远些。”
程惜惜怒喝道:“程怜怜,你给我下来,白眼狗,居然认贼作父!”
男子放下程怜怜,绕着马转了一圈,手扶住下巴打量着程惜惜,嘴里啧啧出声,嫌弃至极的说道:“乞丐狗配小乞丐,哎哟,我的霸爷,你这是又落难了,唉,我心善,见不得人受苦,这样吧,你给我一两过路银,我收留你如何?”
程惜惜气得从马上直扑过去,男子伸出双手将她举起来转了几圈,哈哈大笑道:“我的儿,你这拳脚功夫与脸皮功夫真是十几年如一日,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令本公子佩服至极。”
“程放!”程惜惜涨红着脸尖叫,“再不放我下来我真翻脸了啊。”
“好好好,你是祖宗,听你的。”
程放将程惜惜放下来,扯开蒙面的黑巾,露出面如冠玉的脸,朗如明月的眼里含着温柔至极的笑意,“惜惜,见到你活着而来,阿爹真高兴。”
程惜惜得意的扬着小脸,“哼,我是谁,想杀我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对,阿爹说错了,你逃跑的功夫又见长了。”
程惜惜恼怒,抬脚踢过去,他笑嘻嘻的跳着躲开,随意的将砖块缰绳牵在手里,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本来欲暴跳起来的砖块立即温顺的低下了头。
“马不错。”程放笑着赞叹,又对程惜惜眨了眨眼,“走,上山去,咱们父女一起做土匪,定会是这天下土匪之王。”
“哈哈我才是王中之王,我可是这碧峰山的山大王。”
程怜怜扑腾着肥腿向山上跑,程放牵着马在前,喝止住它:“程怜怜,别跑,掉到陷阱里面去,晚上咱们就要吃炖狗肉了。”
程惜惜嗤笑,“它早就摸熟了陷阱,我的狗哪会那么傻。”
“哎哟你的陷阱,真是了不得,你看看你阿爹我的陷阱。”程放得意的指了指按照九宫八卦阵重布置的陷阱,“是不是很厉害?”
程惜惜瞪大眼,见程放从陷阱坑里捉住一只山鸡,撇了撇嘴又丢掉了,“太瘦了。”
“你挖这些陷阱,是拿来打猎的?”
“是啊。吃饱了饭没事做,总要动动才好。”程放挺直身子,“你看阿爹,这俊美的身形可不是靠杀人才得来的。”
程惜惜见惯了程放的不着调,她移开目光,紧跟着他的步伐,要是一不小心掉了进去,他肯定又要嘲笑自己许久。
到了山上,一个满脸皱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老翁上前来,接过了程放手里的缰绳。
“老张负责一些粗活,还有他的老妻陈婆婆浆洗煮饭,其余一些护卫找吃食去了。”
程惜惜挑了挑眉,“陈婆婆?”
“陈婆婆的堂姐。”
“哼!你就知道鬼鬼祟祟的背后搞鬼。”
程惜惜见山上的屋子经过了修葺,比先前结实了许多,好身手的护卫定也是修建房屋的好手,想到自己孤零零的逃命,他却有人伺候,又不满的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