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七日,就已摇铃。
她在催自己回去。
万蚁蚀心的痛弥漫开来,蛊的存在感愈加清晰,从心脉延展到四肢,很快,他就会丧失全部的力气,内力空荡,如同废弃的人偶,连眼睛都无法眨动,静静躺在泥沼里,路过的无论野狗蝇虫还是孩童,他都毫无办法,清醒地任人肆虐。
这才是铃蛊的可怖之处。
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你还好吗?”有人现了他,正常询问的语气在拨开他的丝,看到他的脸时,很快变成了危险的惊喜,“是窑子里逃出来的哥儿吗?”
那人左右探望了,捏住他的下巴左右品鉴了,见他毫无反抗,眼睛空洞,有些可惜道:“难道是玩废扔了不要的?”
也只是瞬息的失落,很快,那人道:“还热乎着就是赚了,反正白捡的!”
她一脸猴急,脱下满是脂粉气外罩裹住祸水扛在了身上。
刚转过身,锐利的剑气蛰得她胸口疼。
“把人放下。”赵呵两手空空,站在那巷子中间,无灯无光,只有夜色拉长她的影子,映在地上,如一道见血封喉的薄刃。
女人把祸水朝地上一抛,顿觉手痛剧烈,来不及惨叫,慌不迭逃出小巷,才现左手五根手指尽断,软绵绵耷拉着。
赵呵蹲下来,替他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
那件色女人裹他的外罩,散成了漫天碎片,本是要飘落到身上,赵呵却抬起眼皮,威胁般瞄了一眼这些衣料碎片,道:“味道熏死了。”
碎片“识相”地慌张散开,远远落地成弧,不敢再近半寸。
“你身上这蛊……”赵呵低声道,“简直是人间至恶。什么都别想,好好睡吧。”
祸水像断了丝线的木偶,一动不动,一言不。
只是他空洞死寂的眼睛里,多了点氤氲水气。
这让他看起来,似乎像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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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南剑庄有个逻辑推不通的地方,赵呵已经注意到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没注意到也没关系,过几章就知道了(卖了个关子,主要想夸赵呵这个绝顶大聪明)
第7章入世棋局(一)
赵呵温好了药,一勺勺喂给祸水。
如此反复两个时辰,天将亮,她才放下药碗,平静道:“三年前,我父亲离世前,叶柳清下山求药,才得知药谷早已在十六年前覆灭。小药王葬身火海,谷内稀世药材珍本,统统化为灰烬……”
她的手温柔覆在祸水的双眸上,而她黑亮的眼睛中多出一分从未有过的冰冷杀意。
“你说伥鬼出身药谷,很好。”赵呵道,“你身上,无论是病还是毒,还有你的伤,我定会治好。”
她抬起手,在祸水惊异地注视下,以掌覆心上,郑重道:“我说过的,我就能做到。这天地之中,一定有属于你的人间,你且留在这里,就是阎王来请,我说不,她便带不走你。”
她握住祸水冰凉的手,慢慢抬头,抬起眼皮,眼风狠厉向窗外一扫。
与目光不同的是她轻柔的话语:“安心留在此间,无人能带走你。”
窗外不远处的屋檐某角传来一声断剑争鸣,花衫一闪,赵呵人已飘至檐顶,脚下踩着黑衣蒙面人,提起她那把断剑,独立最高处,低眸缓扫八方。
“急了,就要露出破绽,你们沉浮世间,身在迷局之中难看清。”赵呵道,“我却与你们不同。回去告诉萧盟主,不必急,待我的同伴养好身子,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言毕,四周杀气都虚浮了,气息大乱。
赵呵扔下断剑,轻瞥一眼脚下的武林盟弟子,嘴角微动,露出一丝冷意。
她们还是耐不住出手了,这样一来,原先她想不通的之处,都得到了答案。
魔教十年后再度入侵武林,安怀然扔下江南剑庄求援,连同千里之外的偷儿都知道武林盟要开比武大会,讨伐南疆魔教,可她到了寻阳,却不见萧沁焦急,武林会甚至还未开始,且还请来了两位“高门大户”赵家座上宾。
萧沁背后,若不出意外,是朝廷。故而她迟迟未行动,是在等那高门大户的指示。
不过,再看魔教,亦是反常。
她与那巡夜的魔教中人共饮谈天时,得知江南剑庄十三门,这十年间早已是魔教的分舵,表面上水火不容,实则魔教与江南剑庄共治南疆,魔教每三个月会派人游走江南剑庄十三门“收租”。
“可是今年,安庄主拖了七个月,上个月安庄主女儿出世,我们派出的贺使请求入江南剑庄主庄遭拒,护法连三道血令,安庄主置若罔闻,月底,教主下了绝杀令。”
而刚刚她出去寻祸水,他虽蛊毒作,无法再行动,但顺着他要去的方向望,她瞄到了不远处赌坊挂的灯笼上角,有两片血红芍药纹。
南疆魔教实则叫花月神教,教众穿红衣,额角画一片芍药红瓣。
那天她挖坟时,祸水穿着白衣而来,脸上还有未擦掉的半面芍药红纹。
所以,那个赌坊,应该就是魔教的联络地,也是祸水今夜要去的地方。
蛊毒靠引作,而再神的蛊,也抵不过距离。能让祸水蛊毒作,摇铃人一定就在寻阳城中。
至于来围杀她的这群武林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