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顷躺下去之后,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拉上被子,单手捂住成顷的眼,轻声说:“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已经是他能给予这个孩子的所有温柔。
手心的睫毛在颤抖,带来潮湿的触感。他想起成顷那双哭红的眼,不禁问:“下午你哭过?”
成顷本来已经被安抚,闻言惊慌地看着他,“没有。”
“那眼皮为什么肿了?”
成顷没说话,局促地抿住唇。
肖衢等了一会儿,“算了,好好休息。医生说只是小伤,将来不会留疤,别想太多。”
肖衢离开时,关掉了病房里的灯。
盛羽大睁着双眼,目中漆黑一片。
本来不该那么黑的,走廊上有光,窗外也有光,但他视觉有异,在微弱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他抓紧被单,无助地吸气,心跳越来越快。
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在预示着他消散之后将要遁入的混沌。
没人知道刚才肖衢对他说“去吧”时,他有多难过。害怕自己真的“去了”,再也见不到肖衢。
各种检查机械又繁琐,他躺在救护床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多少次试图在人群里找到肖衢的身影,却都是徒劳。
肖衢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做完所有检查,护士将他推进病房,叮嘱他早点休息。
但他哪里敢睡?
他是醒来之后突然来到这具身体的,那么离开大约也是在睡梦中。
检查时,他心中矛盾至极,既希望医生现自己的异常——说不定现代医学能让他留下来;又害怕医生查出端倪。
最终,医生什么都没现,专业的视力检测证明,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
他惨然一笑。
眼睛当然没有问题,看不清是因为快要消散了啊。
半夜,肖衢竟然来了。他喜不自禁,多希望肖衢能陪他直到天亮。
这样的话,漫长难熬的黑夜也会变得好过一点。
最坏的情况——就算他一睡不醒,那也是在肖衢的陪伴下悄然离开。这足够令他满足。
他不想孤零零地走。
但肖衢只待了一会儿,还关上了明亮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