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头,竭尽所能护住要害——逃亡六年,这样的姿势已经成为他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但再怎样缩紧身体,他也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孩,根本抵抗不了成人。男人踹伤了他的内脏,他呕出鲜血,弄脏了洁白的雪。
男人再次将他拎起来,大步向前走去,骂骂咧咧道:“要怪就怪你爹效忠错了人!你活着也没意思了,不如给我们的研究做点贡献。下辈子再投个好胎。”
他已经挣扎不动了,胳膊与腿都垂着,血洒了一路。
我有什么错呢?
他再次自问。
我没有害过人,没有想要报复谁,我只是想活着啊……
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再怎么甩头,头脑都是昏沉的。
他隐约知道自己正被带去哪里。
以前有一位“叔叔”说过,这些人在做人体实验,有一些“叔叔”正是死于实验的折磨。
我也要被折磨死了。
他闭上眼,单薄的胸膛灌满了寒风。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他已经非常恍惚了,似有所感地睁开眼。
天空是亮堂的,将雪地照得愈加刺眼,他剧烈地抽泣,再次咳出一摊血。
“柏小少爷。”
他听见男人语气恭敬地说。
艰难地抬起头,他向雪地上光芒最盛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厚实蓬松的白衣,脚上踩着短靴,似乎正打量着他。
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一种名为“羡慕”的心情在肺腑间弥漫。
也想穿上那样温暖的衣服,也想拥有一双御寒的鞋,也想干干净净地站在雪地上。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喉咙却没有出一丝声响。
他从未穿过干净的衣裳,身上总是脏兮兮的,颠沛流离,受伤,被毒打,只有在梦里能看见些微美好。
而眼前的少年,比他最甜美的梦境还要美好。
他竟是情不自禁地牵起了唇角,干瘦的小手向前伸出,忘记了满身的痛,也忘记了即将走向死亡。
下一秒,男人残暴地将他的手打了下去。
他跌倒在雪地里,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
“他是谁?”少年突然开口了,锐利的视线直逼男人,“你带他去哪里?”
“小少爷,这是上次抓回来的那批‘脑髓’余孽。”男人笑着说:“他一个小孩,交待不出来有用的情报,拿去当试验品。”
少年面容冷峻,一双英挺的眉倏地皱起。
男人又说:“这是柏先生交待的,‘脑髓’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