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桥放下被子,转过身。
四目相对,叶小船的眸子像暴风下巨浪滔天的海,单桥的眼却像又深又远,不受风浪影响的海底。
“你有你的理由。”单桥说,“那箱果干和野菌,谢谢。”
叶小船说:“你都知道了?”
单桥点头。
“我……”叶小船的视线逐渐变得炙热,“那些都是我挑的,我现在没有当司机了,在彩巴城卖干货。”
“嗯。”
“我离开远城后最早去的是林城,那儿有我的铺子,我还交了几个朋友。”
“嗯。”
“我的铺子叫‘小船的海’,‘海’是‘有海’的‘海’。”
“嗯。”
叶小船有种感觉,他离开远城这两年间经历过的事,其实他哥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
单桥难道打听过他的消息吗?
去年还在林城炒板栗时,他曾经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但当他往视线的来处望去时,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人。
他以为绝对不可能是单桥。
去林城是临时起意,他当时买的火车票是到南部,但车到中途,他就下了,随便换乘了一辆开往西南的火车。
单桥怎么会知道他在林城?
可是如今单桥的反应,却让他无法不去想——那天他感受到的熟悉视线,的确是来自单桥。
心脏的热度转移到眼眶,叶小船走到床边,蹲在单桥面前,望着单桥。
单桥也看着他。
“哥,我这里有个纹身。”他偏过头,将颈侧的飞鹰露给单桥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晚做的事,说的话,很多都不受他自己控制。
谢溯总说小船老板很冷静,每次选货从来不会脑子热。
可他冷静,只是因为远离单桥。
“是一只鹰。”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有些颤抖,“我到林城之后纹的,图案是我和纹身师一起设计的。”
单桥垂眸,近距离看着那只鹰,还有叶小船的脖颈。
在军队里,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动作,脖颈是人最脆弱的命门,没有人会将这里轻易暴露在别人面前。
但叶小船却做得这么自然,好像给他看看脖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林城时,他远远看过这个纹身,知道是一只鹰。现在离得这么近,才注意到这只鹰画得十分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