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他就在研究人类进化,五年过去,我们刚刚正视他当年提出的说法,谁又知道他在这五年里研究进展如何。”
“或许他会把你当作一个实验体、对照组。”廖江帆叹息,“这种事他做的出来。”
沈黎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他和廖江帆道别后离开办公室,走廊上的窗户倒映着沈黎现在的模样,蓝色的长披在肩膀上,金色的眼睛和自己对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太怪异了。
转身直接离开这里,沈黎选择回宿舍。
但他的心不安,哪怕是在宿舍也满心焦躁。
基因病治疗的两条路都被堵死了,想要让人类安稳的进化却现这些无害基因太过无害导致无用,在这个大世界背景下也没有一个纯粹的人,所有人的身体里都带着其他生物基因。
难道基因病就没办法治疗?人类就必须按照自然的意思同化成其他物种?
怎么都缓解不了内心的焦躁,最后沈黎叹口气,他打开宿舍自带的小房间,从里面搬出一个箱子来。
这是沈黎很珍惜的东西,在大雾后林奇明一起帮他保管起来,也从没动过,在那场大雾后,也就只有林奇明坚信他会醒过来,甚至都没有把这些东西给前来索要的班教授。
沈黎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在箱子里有几幅画。
这是在他父亲死去的那一年,父亲和他一起画的画。
在父亲去世后,沈黎一直不同意和母亲一起离开,班教授忙的很,最后就给他留下房子每月定额打钱,那些属于父亲的东西沈黎已经一点点清理出去,只有这几幅画他不舍得扔,也不想拿出来看。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打开箱子。
因为保存很好,画纸只是有些微褪色,沈黎把那些画拿出来一张张看。
六岁的小孩子画的当然不好看,他只会用大片大片的颜色填充整张纸,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形状。
最后,他的目光注视在那张被绿色占满的画上。
沈黎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陪父亲一起出门写生,地点是某个生态保护区,父亲在旁边画,他就在这边支起一个小画架学着涂颜色,他画了一片蓝色的湖泊,画了一片草地,还画了蓝天。
他还往上面画自己看到的各种动物,大小不一的排列在上面。
父亲过来了,他看了一会儿,说:“你这副画还缺了一样东西。”
沈黎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自己缺了什么,他甚至去画了个太阳,以为是自己忘记把太阳画上去。
“不是太阳,是你。”父亲用画把一个孩子画在动物旁边,他说:“你忘了把自己画进去。”
人类同样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沈黎很难说自己选择这个专业的理由,或许也是有父亲的一些影响在。
叹口气继续往下翻,下一刻却看到一个本子混在折起来的画里,本子只有巴掌大小,被塞在箱子的角落里,沈黎很少看箱子里的东西倒是第一次现这个本子。
沈黎拿起本子看了看,上面没有日期也没有名字,但是封面上却画着沈黎熟悉的触。
即使经过岁月洗礼,沈黎依旧认出这是父亲的触。
父亲的本子?
沈黎翻开本子,本来想着会看到一些小画或者灵感,却没想到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字。
【最近总是在想:这样真的好吗?小黎总是见不到佳阳,甚至认知里都没有妈妈这个人,对她无比抵触。】
【我和佳阳都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我时常担心小黎真的可以被我们好好养大吗?】
佳阳,沈黎的母亲班教授,名为班佳阳。
沈黎父母的结合在当时社会算是少数,父亲是温柔顾家的画家,母亲却是时不时出差偶尔失踪的生物学家,感性和理性和大多数家庭相反,当时没多少人看好这段婚姻,觉得他们总会在什么时候离婚。
可惜,一直到班教授生下孩子,到丈夫去世,他们也从未选择离婚。
【佳阳这一周第三次建议去看心理医生,最好在医院进行矫正,被我拒绝后她生气了,这也是她的性格,她崇尚科学崇尚理性疗法,我却更希望用爱去感化,小黎还这么小,他不应该住在医院里做心理治疗。】
【人之初性本善,所有小孩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我依旧不觉得小黎没办法被纠正。】
【我和佳阳大吵一架,佳阳终于放弃劝我把小黎送进医院,她走了,说不管小黎长成什么样子都和她无关。】
【一个五岁的孩子,善恶都是要大人来教导,我依旧这么认为。】
【他已经在变好了。】
沈黎合上本子,他看着地上的那些画,片刻后才出一个音节,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心理治疗?”
沈黎一直知道自己性格有点问题,在别人看来有点奇怪,但奇怪不代表着有心理问题,沈黎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奇怪到需要心理医生介入,在体检时的心理评估也都是健康。
五岁的时候?
沈黎开始回想当时生过什么,回想来回想去,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时间线。
三十年前,他五岁,大灾变的开端,无数天灾降临,人类苦不堪言,无数种生物灭绝在这场灾难中。
“可是不应该什么都记不得。”沈黎微微皱眉,“虽然只有5岁,但人类孩童的记忆不会遗失的那么快,而且还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一场灾难,人类的自我调节?对恐惧事物的下意识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