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生看着渐渐黑沉的天色,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说:“阿姐,烟火会要开始了。”
魏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就在越梨正要开口的时候,魏湛率先说道:“阿蘅她们回来了,前几天还在说你,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越梨微微愣了下,有点纠结地看着铁生。
魏湛又道:“阿蘅许是不久之后便要随皇长孙殿下入住皇宫,再要见面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若我先带你去见她一面?”
铁生还惦记着阿姐和山哥的事
情,听到魏湛的提议,他又轻轻扯了扯越梨的衣袖,轻声道:“阿姐~()”
阿蘅不大愿意入宫,又舍不下皇太孙,这几天都眼泪汪汪的,你去了说不定她心情会好些。℅()_[(()”魏湛抬手理了理小臂上的护甲,垂下眼眸,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越梨的脸色。
她转身对铁生说:“我先去看看阿蘅,下次再陪你去看烟火会,好不好?”
铁生见大势已去,仍不放弃挣扎:“那明天上午你能来医馆看我吗?给我带一笼包子过来。”
“好。”越梨拍了拍他的头。
魏湛注意到这小子轻轻翘起的嘴角,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非要越梨去一趟医馆,羽睫往下垂了两分。
说妥之后,魏湛先让文羌送铁生回医馆,他带着越梨去了街上。
为了庆祝新帝登基,朝廷特意下旨,暂时废除宵禁,连开半月烟火会。此时夜幕降临已有一阵,正是灯火会最热闹的时候,街上挤满了人群。
经历了十余年战火之久的天下,终于再度迎来和平,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越梨被灯火拥簇着,望向灯海里格外瞩目的魏湛,拔高声音问道:“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街上人声嘈杂,魏湛怕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特意微微倾身向前,凑近她身边说:“阿蘅今天也出来看烟火了,我们晚些回去才能见着他们。你不想看烟火吗?”
越梨自然是想看的,她家住得离京城那么远,平日里能进京赶集已经很不错了,她还从来没有逛过进城里的烟火会。她点了点头说:“想看。”
魏湛眼底渗出笑意:“我带你看。”
这时,身旁一辆马车经过,忽然什么东西忽然从车窗里被抛了出来,正中魏湛怀中。他诧异地回头去看,却见车窗半支,一个少女手执香扇,露出半边笑意盈盈的脸对着他挑眉。
乱世之年,民风较为开化,像这样的烟火会常有女子向心仪的男子投掷香帕表达爱意,若是男子也看上了对方,常可成就一段佳话。
魏湛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香囊,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反手就将香囊抛了回去,正中那姑娘的脸颊,带得她脸上的香粉都被刮下来些许。
被伤了颜面的姑娘,一双秀眉顿时拢蹙起来,剪水双瞳中盛满水光,拉下了车帘。
“好吓人。”魏湛像是遇到鬼了样,拉着越梨往旁边的面具摊子走去。
越梨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怕的,惊讶:“她长得那么好看,你不喜欢她吗?”
“奇怪,她长得好看我就要喜欢她吗?”魏湛低着头在摊子上挑选面具,顿了顿,又补了句,“况且,我根本不觉得她长得好看。”
越梨懵了,她刚才隔着半开的车帘看到了那姑娘露出的半张脸,柳眉细眼,鹅蛋脸尖下巴,比庙里的神仙妃子还要标致。
这在他眼中还不够好看吗?
“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看?”越梨感到好奇。
魏湛心想,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
()放在家中就跟个花瓶一样算什么好看?他历来欣赏不来轻飘飘的美,他喜欢蓬勃而有力量的东西。
譬如说奔驰的骏马、有力的大弓、富有生命力的姑娘,在他眼里,都很美。
他在心里每总结一样,眼底的失望就浓了几分。
没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定了亲,要做别人的新娘了。
他藏起眼底的失望,拿起一个桃花仙的面具,在越梨的脸上比划了几下,而后递给她,笑意盈盈地说:“这个才算好看。”
知道他是在说面具上的桃花仙,可越梨的心还是扑通地跳了一下。
真奇怪,就跟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
他给越梨挑了个桃花仙,然后又随便给自己挑了个,付过钱就带着越梨继续在城中逛。
他们先去了合江畔看人放花灯,然后又去合江别院里摘了晚熟的桂花,从别院出来,又去马市街喝了胡人酿的酒,最后才去明月楼看烟火。
明月楼是京城最高的酒楼,在他们的阁楼雅间里可以看到京城全貌。
越梨席地而坐,已有几分醉意,醉醺醺地抱着栏杆看着漫天的烟火,双手撑着下巴出神。
魏湛的酒量比她大得多,喝了胡人的酒,又要了两壶明月楼的竹叶白。
“好玩儿吗?”他站在越梨的身后,略带醉意却又无比清晰地问。
越梨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好玩儿。”
她扭过头,看到魏湛手里拿着酒壶,眼睛微微亮了下,问他:“你喝的是什么?”
“竹叶白,明月楼的招牌。”他看着她微酡的面容,眼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越梨缓缓眨了眨眼:“好喝吗?”
魏湛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已经有了醉意,不愿再给她喝,于是摇头说:“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