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道月亮拱门,青石小道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扫开,让赏花的人走路不受积雪的影响,曲轻裾放眼望去,这座不大不小的梅林在纷扬的细雪中,确实带着股说不出的美丽。她眨了眨眼,笑着对秦白霜道:&1dquo;弟妹好福气,能在自个儿家里赏这么大片漂亮的梅林。”
&1dquo;哪里,”秦白霜回以一笑,&1dquo;弟媳听闻二嫂府上的莲池也是极为漂亮,到了夏日可是一大美景。”
&1dquo;若真如妹妹所言,来年夏日,我定要邀大家去赏莲,”曲轻裾披着的斗篷是艳丽的石榴色,边上fèng着银狐毛,银色与红色把曲轻裾衬白皙的脸衬得更加水灵,&1dquo;可惜我入府时已经进秋了,竟是不知府里有这等美景。”
宁王妃卫青娥这时笑着道:&1dquo;你一个未出嫁的丫头,哪里能知道这些。现今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二叔待弟妹你极好,不然哪还能悠闲度日,连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不管?”
曲轻裾听到这话,心知卫青娥既是在嘲笑秦白霜初嫁女知道得过多,又是在暗讽她不会管家,只是这话说得漂亮,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于是她莞尔一笑,语带佩服道:&1dquo;嫂嫂快别打弟媳了,大嫂贤德又能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我这个木头管起府里的事来,总是手忙脚乱。幸而我们家王爷宽宏不怪罪,不然我是没脸出来见人了。”
&1dquo;二嫂这话却是有些不对了,”秦白露笑着接话,&1dquo;你可比我能gan,昨日我们家王爷还在笑话我弄混了好些东西。依我看,咱们都该好好跟大嫂学学。”
卫青娥被这秀恩爱的行为戳痛了心口,面上笑容却越温柔:&1dquo;这有什么,慢慢的也就会了。”这会儿婚自然蜜里调油,日后人多了,看你们还怎么一口一个我们家王爷,&1dquo;我初嫁时,也被笑话过,你们这么一说,我倒忆起往昔了。”
三人相互看着彼此再度笑开,往梅林中间的临梅走去。
后面跟着的世妇诰命们皆笑着跟在三人后面,只是心里各个却绷着一根弦,看来这三位王妃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尤其是也在人群中的罗氏,身为曲轻裾的舅母,她实在是担心外甥女不小心就掉进两位王妃的言语陷阱中。
临梅是座双层小楼,专用来冬日赏梅。女眷们坐在楼上赏梅,既免受风雪之苦,又能用瓜果茶点,尤其是赏景的高度也不错。
曲轻裾解下斗篷,露出掩在斗篷下的一头青丝,在木槿伺候下换上银狐皮披风。待卫青娥坐下后,由秦白露引着在桌边坐下,因屋子里四角放着好几个炭盆,即使开着窗,她chuī着风也不觉得冷。
刚捧上一杯热茶,曲轻裾就听到卫青娥说,&1dquo;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她闻声望去,刚好看到对方轻啜了一口茶水。
&1dquo;果然瞒不过大嫂,”秦白露笑着道,&1dquo;这是前些日子皇上赏下来的西湖龙井御贡茶,平日我舍不得喝,今日这茶来待大家,倒是再合适不过。”
&1dquo;瑞王妃的茶,便是我等俗物喝了也是回味无穷,”保荣侯夫人这时开口道,&1dquo;臣妇们可算是托了王妃的福,才能一品美味。”
众人皆知保荣侯亲近瑞王府,这会儿保荣侯夫人一副讨好的模样,让人看得牙酸。能来赏梅的人身份都不低,大多说话都很小心,像保荣侯夫人这般直白的,还真没几人。
&1dquo;保荣侯夫人言重了,”秦白露不喜保荣侯夫人的殷切讨好,但是想着保荣侯是王爷的人,面上倒仍旧带着几分笑意看了眼众人,&1dquo;大家能喝得慡口,便是它最大功德了。”
这御贡龙井茶一年产出也不到十斤,瑞王府能拿出来待客,可见皇上赏赐有多厚重。这也是秦白露想让在场诸人知道的,不然什么茶不好,偏偏用了龙井御贡茶?
是想让诸人觉得皇帝最看重贺渊,转而支持贺渊登位?曲轻裾chuī着茶面的茶叶,面上露出笑意。在座的人谁是傻子,若是为了这么点茶叶轻易站队,只怕就坐不到这个地方了。
&1dquo;三弟妹好大方,”卫青娥又埋喝了一口,&1dquo;连父皇赏下的茶叶,都能舍得让我们大家尝鲜,大嫂先跟你道声谢了。”
&1dquo;大嫂说什么客气话,都是一家人,哪还能分彼此,”说到这,她视线突然放到祥清候夫人罗氏身上,&1dquo;说来,祥清候夫人还是二嫂娘家人。”
曲轻裾听到话头往自己身上引,便放下茶杯笑看了眼舅母,她来了后便看到了舅母罗氏,只是不好jiao谈,这会儿秦白霜引了话头,她自然就会把话接了下去,&1dquo;三弟妹说得没错,这是我的舅母,我自小便深受舅母照顾,若早知道舅母今日会来,我只怕一大早就要来叨扰你了。”
&1dquo;可见二嫂心里最想见的不是弟媳,而是祥清候夫人了,”秦白露掩嘴一笑,随即似笑非笑道,&1dquo;可见我比不得祥清候夫人了。”
&1dquo;你我一家人,日后常来常往,可没什么稀罕的,舅母是我的亲戚,哪能像你我这般常常亲近,”曲轻裾语气亲昵道,&1dquo;弟妹这不是酸我,是笑话我呢。”
&1dquo;可不敢笑嫂嫂,”秦白露没有料到曲轻裾会这般说话,笑着把话应下了,&1dquo;嫂嫂与舅母亲近,哪能让人笑话。”
罗氏见二人笑闹完,才温语道:&1dquo;让瑞王妃见笑了,想是臣妇与端王妃多日未见,王妃怨了臣妇这位舅母,才故意这般说呢。”
曲轻裾笑着起身请罪,&1dquo;舅母可别这般说,若让表兄表弟们知道我委屈了您,日后定不会让我进府了。”
罗氏笑着半推辞着受了这个礼,又屈膝回了一礼,说笑几句后再度安静坐下了,并不因为曲轻裾的身份而让自己忘了形。
倒是在在场诸人看清二人的亲近,人家都说做舅母的爱慢待外甥女,瞧人家一家子,不是亲热地很?
曲轻裾知道田氏担心自己被秦白露刁难,才开口站了出来。可是她不想把田家拉近争储的破事中,故意把田家放在一个严肃长者位置上,而不是依附王府的普通人。
众人渐渐也瞧出那么点味道,心下感慨,这田家果然还是块硬石头,除了忠于皇上,谁也不偏。即便外甥女嫁到王府,也不见他们态度有何变化。不刻意疏远,也不假意逢迎,这样的做派果真是田家的家风。
所以有时候越自然反而越不会让人多想,就连卫青娥与秦白露也看出田家并没有站到贺珩一派的意图。不由得有些同qíng曲轻裾,有个不省心的娘家便罢了,连舅舅家也不会因为她改变态度,也不知日后在端王府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1dquo;雪下大了,”卫青娥转看向窗外,看着在雪中傲放的梅花,&1dquo;这白茫茫世界中,还是那红梅最抢眼,瞧着也漂亮。”
&1dquo;可不是,红色为正,别的颜色再好看,在这大风大雪中,也显不出什么了,”秦白露笑道,&1dquo;诸位夫人以为如何?”
曲轻裾继续饶有兴致的喝茶,这话明着赞梅,暗里不就是说正妻才是大道,小妾什么的都上不得台面么?
在场诸人谁不是正室嫡妻,自然纷纷称是,对红梅满口称赞起来。几个跟随母亲前来的小姐不管听懂与否,皆笑吟吟的听着,仿佛秦白露真的在称赞梅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