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段采访,赵鹏关掉摄像,看了眼时间,呼出一口气:&1dquo;这天色看起来像是要下雪了。”
今年的天气比较怪异,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大雪纷飞了,然而今年除了下过一场小雪以外,连雨夹雪都没见过。
&1dquo;唔。”颜溪拉了拉头上的帽子,跺着脚道,&1dquo;赵哥,我们回台里。”
两人被冻得缩进车里,才敢解下身上的帽子围巾手套,赵鹏道:&1dquo;一大早拍的这些素材,与我们这期要做的题材完全相反,能用上吗?”
&1dquo;怎么不能用,我觉得这些素材挺好的,”颜溪倒是觉得,这些孩子灿烂的笑脸,还有那些小可爱般的烦恼,是十分珍贵的素材,&1dquo;亲子关系,又不仅仅是矛盾的一面,温馨和谐也挺好。”
颜溪做节目有自己的坚持,她一直觉得,一味的批判或是夸奖,都不算是好事。qíng绪比较敏感的人,在看电视的时候,会很容易产生共qíng。比如有些小孩看到闻里父母nüè待自己孩子,把这段内容记在了心底,如果某一天他犯了错,父母略微责备他几句,他就会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受nüè待的小孩,然后xing格与内心都会产生变化,这对小孩子而言,并不是好事。
而一些大人在看节目时,如果能从一些父母身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改变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态度,这就将是最大的收获。
中午主持完闻,吃完饭,颜溪又拖着赵鹏出外勤,一出门颜溪就忍不住把头缩进围巾里,实在是太冷了。
&1dquo;小颜啊,不是赵哥跟你chuī,你没进台之前,我一周有一半时间是待在台里chuī空调,你来了我就天天往外面跑,皮肤都黑了一大圈,”赵鹏扛着摄像机坐进车里,转头对颜溪道,&1dquo;你怎么受得了这种天气的?”
&1dquo;我也受不了啊,”颜溪冻得牙齿打颤,&1dquo;一切都为了工作嘛。”
&1dquo;台里不是特意给咱们这档节目,安排了采集素材的外景记者吗?”提到上面的策略,赵鹏语气有些冷淡,&1dquo;你何必想不开,自己还来受这个罪。”
&1dquo;有些节目我自己跑素材更有意思,不过就是麻烦赵哥了。”颜溪朝赵鹏灿烂一笑,&1dquo;我跟你合作惯了,我也比较喜欢你的拍摄角度。”
&1dquo;看在你这么拍马屁的份上,我也只能陪你遭罪了,”赵鹏轻哼一声,&1dquo;反正除了你,其他有头有脸的主持人,也看不上跟我一起合作。”
当年他不小心得罪了某个大腕儿,这些年被下放到地方台混日子,之前一个一口&1dquo;赵哥”&1dquo;赵老师”的那些人,各个都跑得飞快。像颜溪这种年纪轻轻,已经混到大节目里面的主持人,台里想跟她合作的人肯定一大把,但她出外勤的时候,偏偏还带着自己,并且摆着晚辈的姿态,无非是讲义气重感qíng,这样的人在名利场里已经不多见了。
&1dquo;谁说的,我们赵哥这摄影技术,多厉害多牛。”颜溪笑嘻嘻地chuī捧,&1dquo;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1dquo;什么?”赵鹏转头看她。
&1dquo;说明我眼光特别好。”
赵鹏:&1dquo;小颜,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
&1dquo;这证明着我的成长。”
赵鹏:&he11ip;&he11ip;
遥想当初颜溪刚进台的时候,他跟她斗嘴输赢还是五五开,现在他已经屡战屡败了,可见主持人是个多么磨练脸皮的工作。
颜溪并没有直接拍摄留守儿童以及受家bao儿童,而是采访了这些孩子的街坊邻居,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让观众了解到他们的现状。
留守儿童的得到的大部分评价都是:懂事、能吃苦、xing格内向、读书认真刻苦或是调皮、夜不归宿、打架。
受到严重家bao的儿童除了有人同qíng可怜或是夸奖他们懂事外,甚至还有部分□□,诸如胆子小、成绩差或是脾气不好,xing格孤僻等等。
颜溪联系到一个留守在家,遭受过亲戚nüè待的年轻人。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但是早在几年前就放弃了学业,颜溪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网吧里玩游戏。
这个头有些油腻,外套上也沾着污迹的年轻人,面对镜头十分别扭,直到颜溪再三保证,会给他的脸打马赛克,语音也会变音处理后,他才自在一些。
走出网吧,见他冻得瑟瑟抖,颜溪在附近找了一家热饮店,坐下来跟他慢慢聊。
颜溪问他,恨不恨nüè待他的亲戚时,年轻人点头:&1dquo;当然恨,我甚至想回去打他们一顿,不过现在不想了。”
&1dquo;为什么?”颜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大男孩,把自己面前的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但是这个孩子有些害羞,并不好意思拿起来吃。
&1dquo;不想回到那个地方,现在我在外面打工,有钱花,有网上,有吃有喝,一辈子都不想那个破地方。”年轻人捧着奶茶杯,神qíng中有几分自得,但又有一种qiang撑出来的勇气,&1dquo;再说打人犯法,万一被抓进去,我妈又会哭。”
&1dquo;那你恨你的爸妈吗?”
年轻人沉默片刻,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颜溪:&1dquo;恨不恨很重要?”
颜溪说不出追问的话,于是对他微微一笑:&1dquo;那你跟我随便谈点什么吧,我刚才看你在玩游戏,我以前也玩过这个,可惜游戏里路线图太复杂,我总是迷路,后来就没玩了。”
谈到自己喜欢的游戏,年轻人顿时来了jīng神,似乎在颜溪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面前终于有了找回自信的谈资,谈到后面还惋惜颜溪没有继续玩下去,不然他还能当颜溪的师傅。
颜溪看了眼装点心的盘子,qíng绪轻松下来的年轻人吃了一小半的点心,但是剩下的一大半没有动。
两人面对面谈了两三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晚,颜溪停止这场采访。
&1dquo;其实没什么恨不恨的,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年轻人忽然开口,&1dquo;我跟我爸妈没有多少感qíng,他们不想管我,我也不想麻烦他们,平时没有人来烦我,也挺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