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宗想告诉箜篌,人心易变,在利益与诱惑面前,很多人都难以保持本心。可是看着她闪亮的双眼,桓宗又不忍心说出口了。
她还小,还是个小姑娘。
有些道理,等她大一点再告诉她吧。
&1dquo;可能是因为这个散修本性不太好。”桓宗指了指桌上的点心,&1dquo;你刚才说,这个像马儿一样的点心,是什么味道的?”
&1dquo;哪里是本性不好,简直就是个混蛋!”箜篌小声骂道,&1dquo;可惜了雪玉姑娘,被这种人害了。”
她喝了一大口茶,压下心头的火气,才想起桓宗刚才好像跟她说了什么:&1dquo;桓宗,你刚才说什么?”
&1dquo;没什么。”桓宗见她火气似乎消了不少,便道,&1dquo;我让林斛去找个客栈,我们在客栈里住一晚。”
&1dquo;好。”箜篌赶紧再喝几口茶,这茶能够帮着消灭心头的火气。
&1dquo;林斛,去客栈。”桓宗掀起帘子,对林斛道,&1dquo;找个安静的地方。”
&1dquo;好的,公子。”林斛头也不回,他怕自己回过头,会让公子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真没想到,不善言辞的公子,也会开始哄小姑娘了。
这一路上,公子学会的东西真不少,可见实践出真知,可爱的小姑娘让男人学会成长。
&1dquo;桓宗,有个问题我一直忘了问。”听到要到客栈休息,箜篌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1dquo;你都知道我十六了,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1dquo;我&he11ip;&he11ip;”桓宗收茶具的手一顿,车窗外的风,似乎有点凉。
第36章入定(捉虫)
&1dquo;我比你痴长些许岁数。”窗外的风呼呼刮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桓宗脑子里有些恍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1dquo;哇,真看不出来,感觉你就比我大一点点。”看着桓宗这张只有二十岁左右的脸,箜篌想起修真无岁月这句话。普通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心境与想法尚会产生变化,更别提上百年几百年。
在这个瞬间,她隐隐领悟了什么,又好像仍旧懵懂。
&1dquo;箜篌很介意我比你年龄大?”桓宗微微低头,似乎连梢与睫毛都染上了忧郁。
美人忧郁的模样杀伤力十分巨大,在这个瞬间,箜篌内疚不已,觉得自己似乎多嘴提了不该问的内容:&1dquo;没有,桓宗你别误会,我不介意这些的。我的师兄师姐很多都比我大一两百岁,我们在一起玩得也很开心,年龄不是问题,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与桓宗虽只相处了短短几日,但是对于箜篌而言,桓宗是个很好的朋友。会跟她一起分享话本,有漂亮的树屋,还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修真界传闻,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有这么好看的脸,谁还在乎他多大呢?
&1dquo;公子,客栈到了。”林斛半掀帘子,目光落在桓宗身上,桓宗不与他对视,优雅地仰头靠着垫子,&1dquo;去订好房间,我与箜篌马上就过来。”
林斛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声音从外面传进来:&1dquo;好的,公子。”
帘子轻轻晃动,桓宗看着帘子下端的琉璃珠坠儿,缓缓眨眼。掀起帘子,他走下马车,环视四周,转身见跟着下车的箜篌道,&1dquo;这边条件差些。”
&1dquo;出门在外,不用那么讲究。”箜篌跳下马车,半只脚陷进雪里,她抬了抬脚,听到风吹动布料的声音。左边一栋锁着门的木楼上,破旧的布制招牌在风中飞舞,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已经脏得看不清上面的字。
浓浓的荒凉感,盈满整个街头。
&1dquo;贵客请往里面走。”堂倌迎了出来,想去牵马,还没靠近,马儿扬起前蹄嘶鸣几声,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上前。
堂倌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收拾得却很干净,眼神看起来分外小心,似乎担心客人一个不满意,转身便走了。他穿得并不厚实,青布鞋踩在雪地里,已经湿了小半,露在袖子外的手粗糙带着乌青色,却不敢在客人面前跺脚搓手取暖。
&1dquo;没关系,这两匹马儿很听话,不会乱跑。”箜篌看了眼他脚上的鞋,&1dquo;进来带我们去客房看看。”
&1dquo;好的,贵客。”堂倌小跑着跨进门,下面的大厅很冷清,稀稀拉拉坐着三四个食客,油灯昏黄,火苗因为窜进门的寒风而晃动。
或许是因为大厅太过冷清,见到有其他客人进门,食客们纷纷抬头,靠着观察陌生人来打无聊的时间。但是这一瞧,就让他们倒吸了一口气。好俊的贵公子,好生娇俏的姑娘,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夫妻出来游玩,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1dquo;公子,箜篌姑娘,上房都空着,我定了三间相邻的房间。”林斛从楼上下来,见掌柜与堂倌想上前说话又不敢的样子,掏出灵石放到桌上,&1dquo;等下打好热水送上来。”
掌柜连连称是,作揖弯腰道谢,又问晚上他们想吃什么。
林斛知道公子在吃食方面并不挑剔,便把目光投向箜篌。箜篌道:&1dquo;准备几道拿手菜就行了。”
&1dquo;好嘞。”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大,转身拍站在身边的堂倌,&1dquo;快去准备着,挑最好的做。”只看桓宗与箜篌的穿戴,他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没准是法力无穷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出手大方,但也不好伺候,迎接他们时,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现在见女贵客如此好说话,喜得眯起了双眼。
箜篌等人上了楼,看着已经掉漆的雕花木门,实在很难相信,这会是三树城最好的客栈。箜篌转头对桓宗道:&1dquo;这里的百姓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刚才在门口迎我们的堂倌,还穿着湿鞋子。”
桓宗点头嗯了一声,尽管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堂倌长什么样子:&1dquo;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1dquo;好。”箜篌推开门,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但是陈旧的家具,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有些沉闷。屋里的烛火有些黯淡,箜篌从收纳戒里取出一件可以照明的法器放到桌上,推开窗户让屋子透透气。
天色昏暗,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影,一个卖碳的汉子挑着半担还没卖出去的木炭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箩筐左边装着没卖出去的木炭,右边箩筐里坐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小孩儿捧着大大的肉包啃着,脑袋上的皮帽,遮住了他半张脸。
箜篌听到小孩叫汉子阿爹。
&1dquo;阿爹,这包子里有肉,给你吃。”
&1dquo;好好坐着,别动。”汉子凶巴巴道,&1dquo;你老子还不饿。”
&1dquo;阿爹,吃!”
&1dquo;信不信老子抽你。”汉子放下担子,脱下身上的夹袄盖在小孩身上,&1dquo;不要张嘴说话,风吹到肚子里,有你受的。”
小孩把手里的包子高高举起,坚持要让汉子吃。
汉子瞪了他一眼,弯腰咬了一口,再度挑起箩筐,缓缓往前走着。
箜篌盯着这对父子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走到桌边坐下。这种贫穷与父子情,是箜篌不曾体验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