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连喜的目标不是那辆摩托车,而是摩托车旁边放着的一罐机油。
村里的很多人因为不想付工时费,会自己买廉价的机油回来,装在摩托车上。
机油是易燃易爆品。田三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然而,他抱有一丝侥幸。曾连喜只是想吓唬吓唬人吧。
但他见到,曾连喜阴沉的眼睛满是戾气。
田三慌了,他要逃。越是心急,脚下越是混乱。刚才谁抢走了曾连喜的砖头,丢在地上,就丢在田三的面前。
田三见到了,脚却没有抬起,直接被绊倒在地。
曾连喜像恶魔一样,逆着光。
地狱是什么颜色?田三会回答,就是现在曾连喜脸上那样的阴郁。
曾连喜拧开了机油盖子。
田三啊啊大叫,手软了,脚也软了,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曾连喜把机油倒在了他的头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气味。
曾连喜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打火机。
田三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到处是粘稠的液体:“我错了。曾连喜,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孙明磊。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们了。但是……但是,孙明磊的死和我无关啊,我不想去陪葬。”
曾连喜的眼里连一丝怜悯都没有,他的拇指按在打火机的开关。
田三吓得尿了裤子。
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声音:“连喜,连喜!”一声接一声,由远至近。
曾连喜的手指停住了。
曾姥姥热切的呼唤把他拉回到现实。
刚才失去理智,他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如今回过神,见到周围一片狼藉。
有人躺在地上,有人傻在当场,又或者有人跑了。
田三跪在他的面前,□□湿漉漉的。头上,肩上被淋了机油。
“连喜,快住手,快住手啊!”曾姥姥一路跑来,脚步蹒跚,她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
曾连喜停在原地。
曾姥姥走近了,立即抢过他的打火机。
曾连喜低着头:“姥姥。”
曾姥姥抱住外孙,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连喜,不要怕。有我在,有姥姥在啊。”
曾姥姥来来去去,重复着几句话。她湿了眼眶,将外孙紧紧抱在怀里。
曾连喜伸手,回抱住姥姥。
*
派出所里站着的,是半大不小的一群人。
中间一张椅子把一群人分成了两边。
田三和另外几个在窗户那里。
曾连喜和姥姥则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