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连喜摘了村里的菜花,放到好朋友的墓前。“其实,城里的菜花没有我们自家种的好吃。”
昨夜微凉,下了阴雨,泥土潮湿。孙明磊的遗照湿漉漉的,如同他小鹿一样的眼睛。
曾连喜没有带伞,雨水顺着长刘海而下。他脸上满是水,以及雾。“不过,南城的同学比这里好。”
雨水打湿了菜花。
曾连喜淋着雨回来。
遇到两个村里的中学生,一人叫了他,另一人拉住。两人离他远远的。
曾连喜不予理会,回到姥姥的院子。
姥姥在门边择菜。大门敞开,风大起来,能把雨水吹进去。
曾连喜进去,掩了半扇门:“姥姥,不要淋到雨了。”
曾姥姥抬起头:“吹吹,醒醒神。”
曾连喜拉过小凳子,在对面坐下。
曾姥姥把菜篮子分了一个给他:“去看了孙家小子?”
“上次时间太赶,很多该说的,没跟他说。”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见他?”
“姥姥,我又闯祸了。”刘海长的好处是,一低头就像隔绝了全世界。水珠从他的头滴落到菜篮。
曾姥姥的动作停了:“什么祸事?”
“资助小磊的何家,是我的同班同学家。”曾连喜语气平平,暗自咬牙,“他们是压垮小磊的稻草之一。我给他们威胁信,被学校现了。”
“我就知道,你急匆匆地跑回来,肯定有事。”曾姥姥继续择菜,“孙家小子走得急,那天究竟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家脱不了干系。”曾连喜听见自己阴沉的声音。
曾姥姥:“他们接受你的威胁吗?”
他摇头。何冠不把卡片当回事,比高晖当时还洒脱。
曾姥姥:“如果你跟他们是同学,不如开诚布公,好好说一说,对方了解多少,做了多少。”
曾连喜没有问过。
他猜到,高晖的卡片是出自何冠之手。
高晖不追究,曾连喜就不放在心上。
见到何冠和孙铭磊的合照,曾连喜瞬间把资助人和何家联想到一起。
但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明白,迁怒何家是无能为力的愤怒。
那天,孙明磊向他求助过。他忽略了。
他没能成为好朋友临死前的浮木——他也是“稻草”之一。
他无数次回忆起孙明磊,无数次的追悔莫及。
“姥姥,我会跟他们说明情况。”不止是何家,他还瞒了高晖很多很多。
雨越下越大,曾姥姥掩上另外半扇门:“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
集训队的管理比九中严格。
周六休息半天,高晖去老师办公室,拿回了手机。
一开机,就现苏迁建了一个三人的微信小群。
苏迁:「真相大白了,你们的卡片,全是曾连喜的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