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先生可不止是帝师大儒,更是大燕有名儿的老饕,虽喜好南菜,却是地道的齐州人,对于北菜更是如数家珍,他可是听父亲提过,这位梅先生对如今御膳房的韩御厨的手艺,都有些看不上,能入他眼的也就之前的郑net阳了。
这么一位口高嘴刁的开的馆子,得请个什么样儿的大厨,这才是钱世臣最感兴的,而且,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越想看看能让梅先生看好的大厨,到底有什么本事?
赵老六如今有靠山,哪会咽下这口气,一拍桌子:&1dquo;比就比,俺老赵gan了半辈子厨子,还怕它个南蛮子不成。”
梁子生站起来:&1dquo;既如此,就照着咱们今儿商量的来,能不能把南派厨子赶出齐州府就看在座诸位大厨的本事了。”
一时散了,钱鸿爷俩回了聚丰楼,钱鸿就把儿子叫到跟前:&1dquo;你今儿却不该妄言,你就不想想,梅先生是什么人,他找的厨子手艺哪会孬,你到底年轻,手艺还欠火候,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怕要吃亏。”
梅世臣不以为然:&1dquo;父亲此话差了,您不是一直教儿子想jīng进厨艺就要找高手比试才行吗,这次好容易有了机会,您怎瞻前顾后起来。”
钱鸿叹了口气:&1dquo;说到底,咱们钱家做的是买卖,若不是形势bī人,爹实在不想掺和这摊浑水,当年郑老爷子为父曾见过,虽是南派的泰山北斗,却并无架子,为人亲和慈善,跟为父谈了许多北菜的经典菜肴与技法,老爷子说,不论是绝活还是技法的难度,北菜都在南菜之上,只不过,许多北菜的绝活渐渐失传,才使得北菜呈颓败之势,鼓励为父好好经营聚丰楼,把自家的绝活传下去。老爷子侃侃而谈,对厨行的未来很是担忧,比之小肚jī肠的韩子章,郑老爷子才不愧为天下第一厨之名。”
&1dquo;即便如此,他终究输给了韩子章,咱们厨子到什么时候,论的也是手艺的高低。”
钱鸿摇摇头:&1dquo;你呀,年少得志心高气傲,罢了,这次让你去,栽个跟斗就知道深浅了。”
钱世臣却道:&1dquo;父亲怎知就是我输。”
钱鸿摇头叹息:&1dquo;就凭梅先生这块金字招牌,富net居的大厨必不是泛泛之辈,只怕这回是个大麻烦。”
不说这边儿北派的厨子个个摩拳擦掌,想一次把南派厨子彻底赶出齐州府,再说安然,这几日却都在富net居忙活。
梅先生说是把馆子盘下来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甩手掌柜,话早就撂给安然了,他老人家之所以盘这个馆子,就是看上了她的手艺,想着以后有口顺嘴的吃,顺便帮帮南派的厨子罢了,指望他老人家做买卖,想都甭想,若是富net他的事儿,他老人家就顶个名儿。
唯一能帮安然的,就是把他那个狰狞可怖的仆人,jiao给了安然,说有什么事儿让他办就是,安然都无语了,却也只能亲手cao持起来。
一开始没现这个仆人多能gan,可渐渐的,安然终于体会到老爷子把他安排过来的用意,这人虽难看了点儿,确是一把gan事儿的好手,无论什么事儿jiao在他手里,都能在最快的时间捋顺,富net居能按时开张,还真多亏了他。
见识了人家的能力,安然决定把自己的有色眼光收起来,毕竟,人家也不想烧坏脸,本来就已经很不幸了,还要忍受自己的慢待,实在不该,而且,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以貌取人的浅薄之人,看人看的是本质,光长一张好看的脸蛋有什么用。
如今的安然也暂时搬到了富net居先头那位东家,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才开的馆子,故此,也住在此处。
当初连着买下了前后两栋宅子,前头开了富net居,后头一个两进的院子用做住宅,虽不大,却极具江南园林之风,前院里小桥流水连着jīng致的画廊,两侧遍植花木,即便才两进,却也颇有几分曲径通幽之感。只可惜,到底不是江南,入了秋花木凋零,却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富net居雇佣了的几个仆妇,帮着收拾了收拾,安然就搬进来了,倒格外喜欢这里的意境,而且,也更为方便。
因有赔罪的心里,加上从昨儿就开始下雨,秋雨淅淅沥沥落下来,侵的人从骨头里寒,安然便打消了做菜的想法,这么冷的天,菜做好端过来也差不多凉了,倒是该吃点儿热的才好。
便想起了一道菜,叫仆妇在前院的小亭里摆了桌椅板凳,桌子上置炭火,自己去灶房准备了一上午,晌午的时候,终于做得了,端出来个大砂锅放到炭火上,零星的炭火正好可以温着砂锅,砂锅里的食材早就煨熟了,放在炭火上,只是为了让它持续保持热度。
这可是安然想了半天的结果,这般才有诚意,也才能弥补之前对人家的轻慢,叫狗子去请了他来,这几天的接触,两人已经熟了,安然却直到昨儿才知道他的名儿,大概是梅先生的仆人,跟了梅先生的姓,名字非常偷工减料,叫梅大。
安然琢磨,只怕梅先生懒得费心思取名了,见他生的壮实,便随便起了个名儿,安然决定叫他梅大哥,虽脸烧坏了,可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而且,他帮了自己很多,叫声大哥也应该。
安然骨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主仆之份,更何况,自己原先也只是安府的小丫头,还不如人家梅大体面呢。
梅大进来,瞄了眼桌子上咕嘟咕嘟开着的砂锅,一时不解,便看着安然,安然知道他嗓子坏了,若非必要,不喜欢说话,自然也不会勉qiang他,绽开个自觉诚意足够的笑容:&1dquo;梅大哥,我叫你梅大哥你不介意吧?”
梅大略迟疑的摇摇头。安然方松了口气:&1dquo;这几日多亏了梅大哥帮忙,富netg才能如此顺利,安然也不会别的,就这点儿厨艺还拿得出手,置办了个锅子,请梅大哥吃顿家常饭,好歹是安然的一点儿心意,梅大哥莫推辞才好。”
梅大仿佛有些吓到,看了桌子上的锅子,良久方抬头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1dquo;是想让我走吗。”
安然愣了愣,知道他误会了,忙摆手:&1dquo;不是,不是,就是为了谢梅大哥,而且,梅大哥这么能gan,如果走了,安然都不知往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帮手了呢。”
说着,把筷子递给他:&1dquo;天冷吃这个最合适。”说着,掀开砂锅的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另外拿了双筷子,一边儿给梅大夹菜,一边儿给他介绍:&1dquo;这最上头一层是白菜叶,齐州的白菜清甜好吃,铺在最上面,用浓浓的汤汁略一烫,就能吃了,下面一层是粉丝,栓子娘自己做的,比外头买得劲道,粉丝下面是豆腐,有白豆腐也有油炸豆腐,白豆腐是我亲自点的,油炸豆腐是狗子娘昨儿送过来的,嫌豆腐素的话,下头是rou,本来应该用方rou,我怕不好炖煮,就选了五花切成薄片,铺了一层,最下头垫锅的南边的gan笋,用浓浓的rou汤煨了一个时辰,想来已经入味,你尝尝。”
说一样,帮他夹一样,她夹一样,梅大就吃一样,等他吃完了,安然再给他夹,见他吃的格外香甜,安然忽觉异常满足,这样的男人多好,不挑食,好养活,也不多话,就知道gan活儿,要是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个人就好了。
正想着,忽听梅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1dquo;好香,你们俩倒好,背着老夫躲在这儿吃好料,该打。”
梅大已经站起来出去扶了老先生进来,安然在板凳上垫了个软垫,让老先生坐的舒服些:&1dquo;下雨路滑,您老怎么过来了。”
梅先生颇有些孩子气的白了她一眼:&1dquo;不过来,还不知道你们俩偷吃这样的好东西呢,还不给我老人家筷子,想馋在我老头子啊。”
安然不以为意,知道这位梅先生有些老顽童的xing子,递给他筷子,度着他的喜好,又给他捡了几块rou片跟豆腐。
老先生吃了几口,指着安然道:&1dquo;想不到你会做这个,这可是徽州那边儿的吃食,当年老夫游历天下,经过徽州,就为这个锅子,硬是在哪儿待了大半年,不是皇上下了圣旨招老夫进京,老夫说不准就在哪儿落户了,后来,在宫里想起这口,缠着你师傅做来解馋,你师傅做出来的倒是jīng致,可我吃着怎么都觉不是当年在徽州的那个味儿,不过,我可没敢说,就你师傅那个脾气,我要是说了,以后可就甭想吃好的了。”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1dquo;其实,这就是老百姓的吃食,东西也是老百姓家常的,御膳房的食材千挑万选,师傅的做法又是jīng益求jīng,殊不知,老百姓的吃食讲究的就是一个粗,太细致反而失了本来的味道,就是把这些食材一层层码在砂锅里,兑上水调料煨一个时辰,就是最地道的了。”
梅先生笑道:&1dquo;倒是这个理儿,当年我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呢,如此好菜岂能无酒,梅大,你去把富net居的好酒给老夫搬一坛子来,老夫今儿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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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布袋jī
?富net居前头那位东家也是一位老饕,卖的酒颇为地道,是特意从南边运过来的金华酒,埋在后院的小竹林下头,吃的时候掘出来一坛子,价格自然不菲,可对于好吃的食客来说,这点儿酒钱都掏不起,也不会来富net居了。
富net居针对的本来也不是老百姓,真正的老百姓也没这个闲钱下馆子,富net居的一桌南席,少说也得几两银子,加上这么一坛子金华酒,没有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十两银子对于老百姓来说,无异于一巨款,都能买上两头猪了,省着些使,够一家子好几年的,谁舍得下馆子,故此,能来富net居的非富即贵,尤以梅先生这种文人大儒最多。
文人多喜南菜,皆因南菜jīng雅之名,且许多菜背后都有一个颇为风雅的故事,令人神往,也就备受文人追捧,吃的是菜,体会的却是江南小桥流水,婉约细致的味道。
就像大多男人都喜欢江南女子一样,这种审美观几乎左右了所有大燕的男子,所以,像苏夫人那样的健康美,就不大被人接受,而自己这种肤白娇小,大眼小脸的就成了地道的美人儿。
安然其实不喜欢这种娇弱之美,跟她本身的xing格完全不同,却穿过来就占了这个小美人的身体,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是矫qíng,是真不喜欢,太招眼儿,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例如之前的安嘉慕。
安然后来仔细想过安嘉慕的心态,大约也能理解一二,本来这个世界的审美就是如此,尤其像安嘉慕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对于自己这种看上去娇小羸弱的女子,天生就没抵抗力,之前安然没有成功,估计是让大姨娘下了套。
而且,这丫头的法子也用的不对,太过直接跟迫切,反而会让男人意兴阑珊,而自己跟安嘉慕完全是yīn错阳差,估计一开始,安嘉慕肯定以为自己是使手段对他yù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