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家里看着他妈的保姆有事出去了,而那一阵,他妈的状态不错,那时候又在睡午觉,本来以为不会出什么事。
他在临着房子后面花园的茶室里坐着看书,不时又看看窗外的花园大门,等林春阳来找他玩。他那天又看了几个故事,是准备讲给林春阳听的。
但突然,他妈午睡醒了,而且脑子特别不清楚。
她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傅暄的面前,一把将他从榻榻米椅子上拉了起来,开始打他,骂他是杀人犯。
傅暄想将她唤醒,不断叫她:&1dquo;妈妈,妈妈,我不是杀人犯,你是不是又病了,我们去吃药吧。”
他妈完全没有办法接收外界的信息,疯狂地对他又打又骂,把他像小鸡一样地提溜着拖了出去,傅暄在一片惊慌里看到了林春阳,他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糟了,林春阳知道我的妈妈是个疯子,她以后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
保姆出门的时候没有将小花园后门的铁门锁上,林春阳打开了那道门,他妈就把他拖出了院子,他家后面不远就是一条河,J市里有好几条河,他家后面那条,在靠近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河水最缓,周围的住户在夏日都喜欢携家带口在河里洗衣服和游泳,所以这条河每年淹死的人也最多。
他现林春阳在看到他妈打他后真的不见了,于是非常失落。被他妈拉扯到河里的时候,他才知道反抗,但他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反抗也来不及了,他妈把他按进了水里。
他第一次知道,水原来是有颜色的,是黑色,很浓很浓的黑,黑得不透光也不透气。
在被按下水之后,他就没有别的感觉了,只有害怕,直到他被人救上来,等他回过神来,他正被林春阳搂着,林春阳的脸像莫奈的画,在光的色彩里,在他的脑海里映出了永恒。
他对之后的事的印象非常模糊,在第二天,他才知道救她的人是林春阳的妈妈,在救他之后被水冲走了,之后就下落不明,但所有人都说应该是死了。
在成长的过程中,傅暄经常会做自己被按进水中的噩梦,那片噩梦里,并没有他妈,只有冰冷的水,黑色的,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林春阳像那黑色里的阳光,只要她出现,他就可以醒过来了。
傅暄从过去的沉重里回过神来,看着林春阳说:&1dquo;我以前害死过人,但所有人都说不是我的错,反而安慰我。所以,我这种人,现在被骂一骂,有人骂我,我反而觉得轻松一些。比起张君君没了,她父母的难过,我受一点骂,又算什么。”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傅暄作为一个陌生的男性,即使他性格温和,丝毫不让人有威胁之感,但林春阳之前也对他有很深的隔阂,只要面对他,就会生出隐隐戒备。
这倒不是傅暄的问题,而是林春阳天生和男生不亲近。
先,她亲爸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对她妈家暴,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初的记忆,就是她爸打她妈,所以,她天生就觉得男性很危险暴力,不愿意和他们接近;后来她爸失踪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妈,她反而有了安全感,后来她妈又过世了,她去了外公家和外公一起生活,但外公是个不苟言笑也不和她亲近的严肃的人,也没有对她进行过如何同同龄男生交往的教育,她便一直不喜欢和男性接触。
其次,她小时候邻居家的男孩子,都非常皮,并不愿意和林春阳一起玩,林春阳稍稍和他们有点接触,马上就会被欺负,所以林春阳就更戒备男性了。
再次,她之后交了自己的朋友,例如她以为是小女孩儿的傅暄,还有之后的张君君,她就觉得女孩子果真比男孩子好很多,可以很好地相处,而且又漂亮又贴心,和女孩子比起来,男孩子真是没有任何优点了,完全不必和男生在一起玩。
如此长大的林春阳,基本上就形成了男生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的世界观,对男生天生戒备。
不过大约是天性善良作怪,在傅暄突然忧郁地做自我剖析后,她反而对傅暄生出了一些亲近感,少了很多对傅暄的有罪推定的戒备。再说,傅暄的确并不让人讨厌。
林春阳不是有很多心思的人,静静看着傅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1dquo;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和君君?”
毕竟他爸妈是J市人,J市说大不大,认识的概率是有的。
只是她对外界坏境的刺激一向不太敏感,也不太记人,所以对傅暄没印象。
傅暄似乎是有点慌乱,但那慌乱只有一瞬,他修长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从方向盘上拿下来又放上去,之后就直接两手握在了一起,又抬起来,揉了揉额头,这才说道:&1dquo;你&he11ip;&he11ip;是对我完全没印象了对吧?”
林春阳心想两人以前真的认识吗,她的确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只得问:&1dquo;是我多大时候的事?”
如果是只有几岁时的事,那谁还记得住?
不过要是是小学时候的事,她应该是记得一些的,但不记得班上有哪个男生叫傅暄,周围的邻居,也不记得谁家小孩儿是叫傅暄的。
傅暄犹豫着,好半天才说:&1dquo;就是,你上小学一年级时候的那个暑假。我家在凤尾路那里有一栋房子,房子是我外公家的产业,我妈生病后,就住在那里,我放假的时候,就在那里陪我妈。你记得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