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嘿嘿,嘿嘿嘿……&rdo;扎西早就听惯了他家公子的揶揄,毫不介意,俩人之间一贯的闹闹哄哄,打情骂俏。丹吉措瞧着年轻轻又傻乎乎的小侍卫,这人如今已是自己身旁唯一的亲人。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难过和委屈,不对小林子说,还能对哪个倾诉出口呢。他凑上头去,在对方耳边轻声耳语:&ldo;我喜欢的人带不走的。我喜欢的是这间院子的主人,你明白了么,小林子?……&rdo;天真的小侍卫正沉浸在各种美妙想像以及对逃亡计划的筹谋算计中,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经大脑地问道:&ldo;这间院子的主人?这院子的主人是哪个啊?&rdo;丹吉措坐在稻草堆里,直接把一张脸埋进两只膝头之间,说不出话来。令人尴尬的片刻沉默,某个呆货几乎从木头柱子根儿上一直窜起到马棚的屋顶。&ldo;公子?!&rdo;可怜的小侍卫简直就是再一次白日撞见了活鬼的表情,身子抖了三抖,压低声音吼道:&ldo;你别告诉我你说的是那个,那个,那个……就那个冷冰冰,凶巴巴,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很不好对付的那个家伙!&rdo;丹吉措默默地点头,把脸蛋重新埋好。小林子这一句描摹得可真是惟妙惟肖,都不用点名点姓了。&ldo;你怎么会喜欢那么个厉害的人呐!那家伙上一回不是把你吊到那个悬崖顶上去了,几乎开枪伤到你呢,公子啊你这脑壳被野牦牛踢出坑了吧你!!!&rdo;小侍卫今天真是被天雷劈到了,几乎要吐血。他家小公子喜欢的那货是男是女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都谁跟谁啊,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两路人,看着就不可能是一对,这都什么事儿啊!丹吉措苦笑着答道:&ldo;小林子,你骂我吧,狠狠地骂吧,最好能抽我几巴掌,把我打醒了!这样,我以后吃饭走路睡觉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惦记那个人了……&rdo;扎西大眼瞪小眼地瞪着丹吉措。我抽你?我是你的侍卫兼跟班、跑腿、小书僮一枚,抽你我还真没有这资格……可是小爷真的很想替老王爷和夫人抽你俩大嘴巴啊公子!好吧,看来想把人打晕了装麻袋带走的这份心思,是可以彻底地打消了。这人的确是弄不走……因为小爷还真他妈的打不过那厮!小侍卫在心里愤愤地挠地捶墙,各种地不忿和不甘。丹吉措却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憋了几个月的心事,这一路喜欢得这么纠结,这么委屈,这么心意彷徨,这么进退两难,快要把自己憋闷死了,今天终于囫囵地倒了出来。让段公子纠结万分,让林侍卫咬牙切齿的那位冷冰冰凶巴巴的永宁大总管,这会子踩着夕阳的一地光影,慢慢地踱回云顶寨。阿巴旺吉没有骑马,马儿的缰绳拽在手里,默默不吭声地走路。身前身后跟随的人,没一个敢与大总管献媚搭话,全部胆战心惊地埋头吭哧走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几日某大总管的面色简直比灶里的锅灰腻子还要黑,脸膛比猪槽船的船板还要厚,说话就像往外崩一粒一粒两寸长的汉阳造枪子儿!能不惹这人就尽量别招惹他,以免被冷枪散弹误伤。省政府派来一个民族事务调查委员会,偏偏就在这几日来了永宁坝子,在荷枪实弹的马帮伙计的&ldo;夹道欢迎&rdo;之下,战战兢兢地进了土司府,要求会见永宁大土司。一群穿着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的干部,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土司大人。仆人出来说,真不好意思,各位长官,我们土司大人吃得比较饱,午睡还没有醒。睡这么久还不醒,大土司这是在冬眠么?省城干部很无奈,小同志,我们这是来考察和商谈重要事务,扶持啊税收啊修路啊办学啊这些大事情,不是来你们这寨子里喝酥油茶的!仆人瞪眼,呦,您不是来陪我们土司大人喝茶的?那你们不用找他了,他只负责招待贵客喝茶。你们原来是要商议重要事情的?那你们找大总管吧,重要事情都归他管!于是省城干部又等了半个时辰,喝掉了好几轮酥油茶,才等来大总管。大总管的皮靴子底剁地剁得杠杠的。省政府来的?寄来的公文啥的,老子都已经阅过了。修柏油路就不必了,老子手下的人都习惯骑马,不开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