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橙色的酒水倒进白瓷碗里。陈郁的酒香,却是清清淡淡的口感,酒底带着稻米和青稞的慡气。丹吉措很爱喝,都不用旁人劝酒,自己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三碗。
老婆婆咂了咂舌,点头道:&1dquo;嗯,不错,这一回酿得酒不是清汤寡水,够味儿!&he11ip;&he11ip;我说小孙孙呐,你可别喝得太猛喽!你拿这个当水喝呐?这酒可是很有后劲儿呐!”
丹吉措用舌尖舔了舔碗口的酒汁,微醺的眸子里慢慢凝出一层酒意,雾蒙蒙得,笑道:&1dquo;唔,好喝。这酒很淡的么,比烧酒淡很多呢!”
阿巴旺吉看似不经意地抬眼瞟向丹吉措,说道:&1dquo;这不是烧酒,这是苏理玛酒,也是俺们摩梭人的&1squo;啤酒’。度数不高,很容易喝多,喝多了你可是要醉的。”
丹吉措不以为意地抿了抿嘴唇:&1dquo;苏理玛酒,就是你泡麻梨用的酒么。”
&1dquo;嗯。”
&1dquo;好喝,嗯,还想喝呢&he11ip;&he11ip;”
丹吉措说着拎过黑陶罐,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他今天真是心qíng极好,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暖胃暖心的一顿年夜饭,因了这个热烘烘的老火塘,也因为这个热辣够味儿的男人。
老阿依说:&1dquo;小仙鹤呐,你知不知道这酒的外号叫啥子?”
&1dquo;唔,叫啥?”丹吉措抬眼望向老婆婆,脑袋忽然一沉,径自晃悠了一晃,两只眼珠子有些聚不起焦点。
&1dquo;呵呵,这酒又叫做&1squo;咣当酒’!”
&1dquo;为何叫咣当,咣当酒呢?”
一旁的男伢小外甥塞着满嘴的猪肠血米,叫道:&1dquo;&1squo;咣当酒’的意思就是,你喝得时候不觉得有啥,等待会儿你想走的时候,站起身来,就&1squo;咣当’一下子,栽倒在这里喽!哈哈哈哈!”
&1dquo;呵呵,呵呵呵,是这样&he11ip;&he11ip;”
丹吉措痴痴地笑,一双黑眼珠在眼眶里四处乱晃,眼底水汽泠汀。
他忍不住再一次偷望自己的阿柱。
阿巴旺吉大约是烤rou烤出了一身热汗,于是脱掉了长袍。
丹吉措就只醉醺醺地盯着他男人少系了两粒扣子的衬衣前襟,身上像着了火,眼神像是长了勾,想要挑开那两片衣襟,摸上洇着chao气的温热胸膛,用舌尖尝一尝那心口上的热度,再送上自己的身子,品一品那一根销魂的手指&he11ip;&he11ip;
这酒何止是要&1dquo;咣当”了他,这酒分明还可以催qíng。
饱暖生netyù&he11ip;&he11ip;
老阿依满意地瞧了瞧自己那很能gan的儿子,又瞧了瞧这乖巧的丹吉措,顿觉事事顺心畅快,开怀说道:&1dquo;小仙鹤啊,你爱喝这个酒唉,以后就让旺吉多给你酿一些个,存起来慢慢地喝。还有那个青稞酒,青刺果酒,都是我们这永宁坝子里盛产的好东西呦!”
&1dquo;嗯呐!”丹吉措点头。
&1dquo;这苏理玛酒啊,是一千多年前就有的方子,是俺们的蒙古人祖先给俺们留传下来的好酒呐!”
&1dquo;哦&he11ip;&he11ip;”
丹吉措俩手端着酒碗,低头端详他掌心里dang漾的一碗酒汁,碗中倒映起一室的欢声笑脸。
老婆婆吃多了酒,面色红润,嘴巴也唠叨起来,慢悠悠地讲:&1dquo;先人呐他们从很远很远的蒙古糙原,骑着马儿来到这泸沽湖边儿上&he11ip;&he11ip;那时候呐这湖边还是一大片不毛之地,没有人气儿,没有炊烟。这一方好水好土,舍不得离开呐,于是就盖起了木楞房村落,定居在此地,不再回蒙古大糙原了&he11ip;&he11ip;
&1dquo;你瞧呐,我们这里的男人都穿起着斜襟的长袍子,长筒的马靴子,白白的毡帽子,骑在马背上,头顶蓝天白云,脚下绿糙如茵,就像当年在大糙原上一样的逍遥痛快!”
老婆婆伸出手,很疼爱地捏一捏丹吉措的大腿:&1dquo;乖孙孙呐,喜欢这地方不?”
丹吉措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1dquo;呵呵呵,喜欢这间暖洋洋的祖母屋不?”
&1dquo;嗯,喜欢&he11ip;&he11ip;”
&1dquo;喜欢这屋里的人不?”
&1dquo;喜欢&he11ip;&he11ip;”
&1dquo;那以后就留在老婆子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哈!”
老阿依满含醉意的眼中透出狡黠,说道:&1dquo;不是老婆子chuī嘘我儿子的手艺哈,你到别家哪里吃得到腌得这么香烤得这么苏的牛gan巴和猪膘rou呐!哪里喝得到这么醇这么够味儿的酒呐!&he11ip;&he11ip;在灶房里做活儿做得不利索的男伢,都找不到阿夏的,没人要的呦!呵呵呵呵&he11ip;&he11ip;”
丹吉措的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两颗大大的泪珠滴在酒碗里,溅出碎碎的酒花。
老婆婆用手指蹭了蹭丹吉措被酒意醺成粉红色的脸颊,问道:&1dquo;小仙鹤呐,咋得啦?怎么掉眼泪捏?”
丹吉措努力睁了睁眼,把泪忍住,轻声说:&1dquo;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