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措急得手脚并用就要爬上木堆去挖人,身后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他。
大总管用一只胳膊将他拦腰捞了回来,推到一边,低声训斥:&1dquo;你给我站到空地上去,老老实实待着,这里危险!万一另一半房子也塌掉,砸到你怎么办?!”
阿匹大总管这一转眼间又恢复起往日的沉稳冷静,眼眶上聚拢的两块红斑神奇地消失掉,嘴角坚毅地阖拢,不再大喊大叫。
旁人约莫也都看出了蹊跷,丹吉措这小崽子是全院坝身价最金贵的小俾子,而且有本事驯服疯的野牦牛。
大总管指挥一伙人先把那些磕破流血的伤号都挪到院坝空场上去歇着,其他腿脚齐全的人一齐在废墟上挖人。抬开那些横七竖八的圆木,拆掉一道一道屏障,用煤油灯探到黢黑一团的fèng隙里,寻找可能的幸存者。
废墟的外壳逐渐被剥离,露出里边的1ang藉和惨状。
在那一面坍塌的墙下现了丹吉措想要找的人。
他伤心yù绝地扑过去,抱起顿珠软绵绵的身体。
大约是房梁上滚落的木头砸了下来,在脑袋上砸了一个dong,流出很多很多的血。先涌出来的血液已经凝固,却还有鲜的血不断地淌出。
&1dquo;啊!!!!!!”丹吉措哭起来:&1dquo;怎么会这样呢&he11ip;&he11ip;郎中在哪里?郎中呢?!快来救人啊!!!!!”
旁人一个个木木呆呆地站着,面色哀伤而无奈。这寨子里本就没有郎中;再说,即使是扁鹊华佗拿了神药来,恐也无力回天。
&1dquo;顿珠,顿珠,顿珠,为什么会这样呢&he11ip;&he11ip;啊!!!!!!!!!!!!”
丹吉措的泪水哗啦哗啦地溅在顿珠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瞧见顿珠黑黑的睫毛动了动,眼里闪出微弱的光,似是还有一口气息。
丹吉措不停地呼唤:&1dquo;顿珠!顿珠!”
顿珠的眼睫轻轻簌动,瞧见了丹吉措,目光就像是将熄的一盏油灯,快要熄灭之时,又被人拨弄了一下灯芯,窜出一片灼灼的亮光,甚至流露出欣喜和安慰。
&1dquo;顿珠,顿珠!呜呜呜,都是我不好,为什么没有带你一起走呢,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走呢!呜呜呜&he11ip;&he11ip;”
顿珠的嘴唇轻轻蠕动,却已经说不出话,眼里似乎闪过一丝静悄悄的遗憾,大约是想说:是啊,为什么昨夜没有与你一起走呢,真傻&he11ip;&he11ip;
奄奄一息的人留恋地看着丹吉措,手指轻轻移动,摸上丹吉措的手。丹吉措哭着攥住对方的手指,悲痛和恍惚之间,觉察到那几只颤抖的手指,在他手掌心里掠过。
顿珠从唇角浮出静静的一朵笑容,眼中闪烁水波,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丹吉措的手心里抠了三下。
于是,像是完成了一个埋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心愿,他侧过头去,很满足地贴在丹吉措怀中,安安稳稳地睡去。
永远也不会再睁开眼。
再也不能醒过来。
&1dquo;啊!!!!!!!!!!!!!!!!!!!”
丹吉措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顿珠救了他与他的小侍卫两条命,可是他却挽不回顿珠的命。
全身的水分都伴随着眼眶中涌出的泉水,泼洒而下。
第四十四章小鹤绕指柔
暗夜天边的血色逐渐褪去,泸沽湖畔又迎来一个清慡的黎明。
金色的阳光推开湖面上漂浮的暮气,云顶寨里浮动出暖洋洋的充满希冀的光芒。
院坝里,没能逃过天灾的不幸的人被摆成一排,白布盖身。
余震隔上半个时辰就要悄悄造访一回,搞得人们有家不敢回,有房不敢住。于是就用家里存放的毡布搭成大帐篷,熟牛皮裹成睡袋,一家子一家子的,都住在帐篷里。对于这样一群依靠走马帮度日的游牧民族后代来说,睡帐篷其实也是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风俗传统。
大总管带着手脚齐全的庄丁们出门救灾去了,临走时三令五申,让丹吉措乖乖地留在院子里,不许随意出门。
丹吉措追在男人身后,不甘心地说:&1dquo;阿巴旺吉,我没有受伤,我也有手有脚的,我可以帮忙去救人的!”
男人连头也没有回:&1dquo;不成!你这样子能救什么人!”
&1dquo;我就算搬不动房梁,也可以帮助受伤的人包扎伤口&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