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旺吉把声音缓和下来,两掌不停地抚摸他的肩膀和手臂:&1dquo;真要是有啥委屈,别憋在心里,痛痛快快说出来。有老子在这永宁坝子里一天,你就绝不会有事,谁也不敢动你,明白没?&he11ip;&he11ip;跟我说话,嗯?”
丹吉措的泪满满地溢在眼眶边缘,心里难受极了。
阿巴旺吉没在他眼前出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抛掉,跑到天边去,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男人了。可是如今这人就这样伏在自己脚边,低声下气地求着哄着,两人四目相对定定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给扯碎成两瓣!
他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泪,哽咽地说道:&1dquo;今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什么,总之是我,是我&he11ip;&he11ip;”
&1dquo;什么叫&1squo;对不住’我?&he11ip;&he11ip;你到底咋了?”
&1dquo;你把扎西放了吧,他什么也没做,这事跟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那傻孩子就是想护着我的,你放了他,让他走吧&he11ip;&he11ip;如果这永宁坝子里的人追究起来,我做的事qíng我承担。”
&1dquo;你承担什么?”男人咬着牙问。
&1dquo;是我放的火&he11ip;&he11ip;”丹吉措闭上了眼,不愿意再看对方万般痛楚脸色。
&1dquo;你为什么放火?你说说看,我想知道&he11ip;&he11ip;老子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已经在颤抖,那一把火是直接点在了胸腹之间,满腔的bao躁。
丹吉措拼命摇头,眼眶再也拦不住奔涌的qíng绪,泪水像是从山岩上泼洒而下的水瀑,乱纷纷地甩落在netg褥上:&1dquo;没有理由,你别问了,别问了&he11ip;&he11ip;”
&1dquo;没有理由,就放火烧了那座庙堂,然后跑掉?”
&1dquo;&he11ip;&he11ip;”
&1dquo;趁着老子不在的时候,烧房子,然后逃跑?”
&1dquo;&he11ip;&he11ip;”
大总管布满红丝的眼球骤然充血,轻言软语的一只猫转瞬间就炸成一只豹,烧灼的声音从喉间撕裂出来:&1dquo;丹吉措,自从你来到咱这永宁坝子,老子这是头一回出远门,头一回!&he11ip;&he11ip;就这十天的功夫,老子是紧赶慢赶,日夜不停歇地赶路,就怕回来晚了,回来晚了你寂寞了,你委屈了,你不高兴了,你要埋怨我了,你,你&he11ip;&he11ip;”男人喉咙里突然梗住,&1dquo;怕回来晚了,你就跟别人跑了&he11ip;&he11ip;”
&1dquo;&he11ip;&he11ip;”
&1dquo;结果你还真得想跑!老子是不是回来太早了,啊?早知道我晚些时日回来,索xing就让你跟那个胡三pao一起跑掉,永远不用再见着了!!!”
&1dquo;不是,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样的&he11ip;&he11ip;”丹吉措用力地揉哭红的鼻子。
阿巴旺吉用一腔怨怒的脸孔对着丹吉措,深深吸气说道:&1dquo;丹吉措,你跟老子讲实话吧,你是不是特别地&he11ip;&he11ip;恨我?”
&1dquo;不是的。”
&1dquo;你当真特别恨我吧?不敢说出来是么?”
&1dquo;&he11ip;&he11ip;”
丹吉措无言以对。知道真相的一刹那,曾经是有那么几个时辰,当真恨这个男人,恨这段缘分,被仇恨的chao水没顶,冲动之下无法自拔,鬼使神差地放了一把火。
可是如今已经明白,他其实不是恨这个男人。他是恨自己,简直越来越讨厌自己。
没有本事复国兴邦,只能苟且偷生,认贼为亲,到头来竟连复仇的勇气和魄力也没有,优柔寡断,牵牵绊绊,左摇右摆,前1ang后虎,哪一头的牵挂都放不下,结果就是伤了所有人的心!
大总管垂下眼望向别处,眼眶慢慢地聚拢两块红斑,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1dquo;老子知道你恨我,不用说出来也知道,就连咱俩人那晚上亲热的时候,抱在一起的时候&he11ip;&he11ip;我其实也没指望你能有多么地,多么地喜欢我,呵呵&he11ip;&he11ip;”
&1dquo;不是的,我其实&he11ip;&he11ip;”
丹吉措心里难受极了。那时当真是喜欢的,真的喜欢!就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jiao给对方了,这辈子即使飘零异乡,终身也有了依靠!
&1dquo;还是因为上一回在乱葬崖上的事儿吧?老子知道那一次是欠了你了,你心里一直就不慡&he11ip;&he11ip;”
男人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冰冷,回身抄过立在门边的一杆长枪,横在了丹吉措的膝头。修长的枪身,冷得扎手的铁管子,像是电到了丹吉措的手指,吓得他立刻把手弹开。
大总管从袍子前襟里掏出子弹夹,压进枪身,gan脆利落地给枪上了膛,递到丹吉措手里:&1dquo;喏,五子弹。这枪一次只能五,上不了九!老子做事一向喜欢利索痛快,不喜欢拖泥带水。咱俩人也甭遮遮藏藏的,欠你的还你就是了,没啥大不了的!”
男人用拇指点了点胸口,缓缓说道:&1dquo;你甭害怕。开枪。打着了算我的,打不着算你的!你打完了这事儿就算彻底了了,以后谁也甭再提了!”
说着站起身来,掉头走到了窗边,用后背对着丹吉措。
山影一样的脊背在微微暗暗的曙光中颤抖,极力压抑痛楚和失落。
长枪跌落在地板上。铁管子撞上木楞地板的沉重声响,把两颗心也一齐砸向谷底。
丹吉措拼命地摇头,沾到铁枪管子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用那把枪去打这个男人?他想也不敢想,他下不了手的!
他流着泪向曾经无比钟爱过的身影说道:&1dquo;阿巴旺吉,你别这样&he11ip;&he11ip;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般。我,我,我只是没有办法撑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he11ip;&he11ip;”
阿巴旺吉两眼望着窗角,自言自语地开口:&1dquo;乱葬崖上那一回的事,老子是当真后悔了。那九枪算个什么,赌赛又算个什么,怎么值得拿咱俩人之间的qíng谊去换!老子想明白了,真他妈的不值!!!&he11ip;&he11ip;那你呢,你觉得这样子值么?”
&1dquo;不值,不值得&he11ip;&he11ip;”丹吉措低喃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