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pao用手掌捋过光溜溜的脑袋,眼里闪过满不在乎的笑意:&1dquo;咋的啦,俺应承过你,在德钦进藏的路上再不拦起你的人马,可是俺也没答应过,再不来你的永宁坝子啊!老子闲起没事,来逛一逛,不成啊?”
阿巴旺吉挑眉低声哼道:&1dquo;哼,大老远跑一趟你也不容易,找到你想找的人了没?”
胡三pao一脸的愤懑,万般不慡地哼了一声,气得牙根痒痒,却又自知理亏势弱,对大总管的质问避而不答。
阿巴旺吉用压在宽边帽檐之下一双凌厉的眼,迅扫过面前马匪的队伍,竟然没见着丹吉措的影子,也没见有人在马上驮着劫俘用的大号麻袋,心里犯疑摸不准,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在仇家面前绝不能示弱,于是说道:&1dquo;呵,怎的,你白跑了一趟?大晚上的来老子的云顶寨逛庙会,没人招待你来一碗苏油茶?”
马匪头子嚣张地耸了耸鼻梁,叫道:&1dquo;哼,苏油茶就免了!阿巴旺吉,咱哥俩碰面还有啥可说的,抄枪呗!”
胡三pao心知又吃了个闷亏,多余的废话也懒得讲,只恼恨阿巴旺吉怎么偏偏要今晚回来,怎么回转得如此迅和及时呢,这一仗看来还是要打!
马匪队伍里已经举起了长枪,黑dongdong的一排枪口循令待,大战来临之前的片刻喘息。
大总管缓缓端起了手中的长枪。双方的人马谁也不相让,眼看着这就要jiao起火来,损失不知几何。
偏巧就在这时,山路一旁高耸的坡崖上叽哩咕噜一阵乱响。
马匹惊得迅后撤,以为遇上了山体崩塌。
从纠结附生的灌木丛里,稀里糊涂地滚出来两只1ang狈的身躯,从山坡顶一直滚倒在石板路上,&1dquo;唉呦”,&1dquo;噗哧”,不偏不倚地跌在两队人马之间拉锯相隔的那一块空地上。
小侍卫腿脚利落,就地一滚,迅爬起身来,一把扶住丹吉措:&1dquo;公子快起来,快,这就快到葫芦桥了!”
丹吉措抖落掉一脑袋乱糟糟的糙叶子,长袍都快要被荆棘丛撕扯成布条条,挽住扎西的胳膊,起身继续跑路。
&1dquo;丹东!”
&1dquo;丹吉措!”
两支队伍的马齐齐出讶异的低喊。
两个沾了一身糙屑和泥土的倒霉蛋,被火把的光亮惊得猛一抬头。
丹吉措一眼就瞧见了胡三pao。这家伙那一顶亮闪闪的光头,黑夜之中简直就像一枚大号的铜镜子,能照得出自己此时一脸惊慌无助的落魄表qíng。
他奋力从地上提起摔疼的两条腿,掉头想跑,抬眼一瞧,却正正地对上了阿巴旺吉涂满了惊诧的脸膛!
山坡上的石块簌簌地滚落。
丹吉措阖上眼,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也快要随着滚落到崖底。
他忆起三个月前在乱葬岗上的遭遇,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吊起来挨枪子儿,吓得魂飞魄散,肝肠寸断。
就是因为眼前这两个男人。
逃不掉了,这一回又完蛋了。
企图逃出永宁坝子的路上,竟然又撞上了这俩人。他既不想碰见那马匪头子,更不想撞见阿巴旺吉,尤其不想同时与这两个人遭遇个正着。这俩男人就没一个是善茬,恐怕哪一个都不会对自己手下留qíng。
胡三pao的两只豹眼死死盯着丹吉措的脸,两颗眼珠在火光中闪烁出惊喜,整张脸都变得亮堂起来。没想到自己折腾了大半宿想要寻的俏人儿,竟然从天上掉了下来,突然现身眼前,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跃马上前几步,急切地从马上伸出右手,呼唤道:&1dquo;丹东,来,快上马来!”
马匪头子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填满了久别重逢的兴奋、欢跃和无所顾忌,浑身蒸腾出热辣的汗水。丹吉措忆起上一回在乱葬崖,这人瞧见自己时,也是这样一副激动到两眼放出金光的神qíng;肥猪见着了食槽似的,打着拱就要窜上来的架势。
丹吉措呆呆地问:&1dquo;你这是做什么呢?”
胡三pao的手掌伸过来,喊道:&1dquo;上马,俺这就带你走,离开永宁!”
&1dquo;你带我离开永宁?”
&1dquo;是啊!离开这里,跟俺在一处!”
离开永宁&he11ip;&he11ip;
离开这里。
丹吉措恍恍然地向前迈了一步,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搭上胡三pao的手。他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1dquo;丹吉措你回来!!!”
熟悉的声音,一道划破半空的怒吼,像是耳畔滚过一道炸雷,瞬间把他的脑壳轰得清醒明白过来。丹吉措回过头去,对上了大总管的目光。
大总管一脸的难以置信,火光辉映之下,脸膛由铜色缓缓转白,惨白惨白,浮动的声音里带着剧烈的颤抖:&1dquo;你要gan嘛去?&he11ip;&he11ip;你给我回来,到我这里来&he11ip;&he11ip;”
小俊人儿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丹吉措那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跑过十几里山路的模样,满头满脸都是黑灰和土屑,身旁还跟着那个叫作扎西的小俾子,他这是要&he11ip;&he11ip;逃跑?!还是要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