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两只手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袍子襟,呆呆地望着眼前山路上来来往往忙碌的人。有人认出他是在云顶寨卖香茶的小俊人儿,笑着朝他挥一挥手:&1dquo;小兄弟,今儿个犯懒喽?咋不给俺们煮甜茶的嗦?俺们可最稀罕你的甜茶水喽!”
很美很美的女神山。
很暖很暖的泸沽湖。
热qíng憨厚的古丹姆大婶。
开朗友爱又臭美的顿珠小哥。
慈祥地揉搓他的手背,管他叫作&1dquo;小仙鹤”的老阿依。
还有那个男人,已经太喜欢,太喜欢了。
自从吃到嘴那一口苏软香辣的猪膘rou,舌尖尝到被枪栓磨出厚茧的粗粗的指纹,就一步一步地深陷。阿巴旺吉那男人用臂膀把他揽进怀中的时候,从来都抗拒不住那样热辣而坚定的怀抱。
男人很快就要回来了呢,说好了要等着他回来的。
那夜与大总管钻到同一个被窝筒里,害羞得把整张脸深埋进宽阔漉湿的胸膛,一双白腿在男人结实的大腿间扭动挣扎。
喜欢让那个男人的臂膀妥帖地裹在身下,给自己织一个安安稳稳的巢。
或许是年少时某种关爱的缺失,或许就是极度渴望那些被人疼爱过的错觉&he11ip;&he11ip;
huang昏像薄薄的蝉翼,带着湖面上的浮光掠影,轻轻柔柔地降临。
丹吉措傻傻地呆坐在路边,从白日里一直坐到天黑。泪水扑簌地在脸颊上流淌,两只眼睛哭肿成两枚油桃。
自己连名字都改掉了,都快要忘记祖祠是哪一家,竟然还认贼做夫了,将来哪一天死掉,都没有脸面去地下见爹和娘。
忆起当初坠崖一瞬间,回头瞥见的那一柄鬼头大刀。持刀的蒙古将军,如今再想起来,异常地眼熟,他竟然就没有觉。
这时候右手上若拿起一把刀,再见到阿巴旺吉那男人,也许当真会憋不住,一刀捅到他身上,不然当真难解心头之恨!
那个不寻常的夜晚,深青色的格姆女神山腾出一股一股淡淡的烟。
群山环绕的永宁坝子入口处,德钦马匪轻装上阵的队伍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
胡三pao手下的pao头低声问道:&1dquo;俺说大刀把子,咱真的要打?”
一袭光头、面蒙黑纱的胡三pao,这时候gan脆一把扯下了黑布,露出挺直的鼻和丰厚的唇,哼道:&1dquo;阿巴旺吉不在寨子里,现在不动这个手,还等啥时候!”
&1dquo;那到也是,他不在就没人拦得住咱!”
&1dquo;你们几个都给俺记住喽,咱这趟不是去打家劫货的,是去劫人!进了寨摸到了门,抢到人就赶紧走,莫要见钱眼开,也莫要与其他人纠缠啰嗦!”
&1dquo;哦,哦,大刀把子您放心我们都明白了,不就是要寻那天在乱葬岗上被吊起过的白面后生么!大伙都知道喽!”
胡三pao还是不放心,再次低声叮嘱:&1dquo;千万莫伤到了人,要劫到一个毫无损的,你们听到了没有!”
马匪伙计们很少瞧见他们的大刀把子这么墨墨迹迹,劫个寨还罗哩八嗦,竟然还要劫个活人出来。做匪的最烦接这种rou票的买卖,挥起大刀砍瓜切菜来得多么容易,要劫出个完好无损的大活人还要蔫不唧唧地把人给驮走,反而麻烦得紧。
胡三pao就只担心会撞见他的死对头阿巴旺吉。
他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多多少少忌惮着永宁大总管手中一杆长枪的彪悍。永宁这一带的传说,大总管当年随滇军大部队去广西和缅甸时,也是队伍里少有几个从来不1ang费子弹、一枪就能爆掉小鬼子一颗脑瓢的厉害人物。
如今得到内线递出来的条子,说阿巴旺吉带马帮去南部了,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过了这村儿怕是就没这个店了!
暗哨的信号一响,马队冲过了葫芦桥,直奔云顶寨的总管府。
一路上顿时jī飞狗跳,枪声四起。总管府外院院坝四角设有pao楼,突突突地冒出枪火炙焰。
胡三pao将两条短枪揣在后腰上,冒着浓烈的枪火,纵身几步蹿上了高墙,鹞子一样敏捷的身形,翻墙而入。
他一把揪住一名庄丁,用小臂卡住对方的脖颈,低声bī问:&1dquo;丹东在哪里?”
庄丁顿时吓得腿抖:&1dquo;啥,啥&he11ip;&he11ip;”
胡三pao把短枪的枪管子顶住那人的喉结:&1dquo;俺问你丹东他人在哪里,是不是被阿巴旺吉给关起来了?人呢?快说!”
倒霉蛋立时给吓得结巴了:&1dquo;我我我我们院里没,没有,没有叫这个名儿的人&he11ip;&he11ip;真的没有&he11ip;&he11ip;爷爷饶命,爷爷饶饶饶饶饶命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