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咔咔两把合上枪膛,眯起眼睛,瞄了瞄木楞房檐上挂的一溜彩色经幡。
&1dquo;这是什么&he11ip;&he11ip;火铳?”丹吉措觉得这长杆的金属管子看起来很像南下的蒙古军队使用的火药铳,威力很大,百米开外一枪打过来,就能穿透人的胸腔,留下一片密密麻麻、血rou模糊的弹孔。
&1dquo;什么火铳,你那都是几百年前的鸟玩意儿!呵呵,这个是步枪,填子弹的!”
&1dquo;哦&he11ip;&he11ip;”
大总管的面容比前两天缓和了许多,似笑非笑地说:&1dquo;去,给老子倒一碗苏油茶来。”
丹吉措于是学着男人教给他的办法,把苏油和煮好的砖茶倒进一只大皮囊里,扎紧皮袋的口子,然后抡起一根木棒,用力敲打皮囊,用这种方式把苏油和茶水融合到一起,做成苏油茶。
这一般是居家的女主人用以待客的活计,很是费力累人。
阿巴旺吉饶有兴致地盯着丹吉措,不错眼地瞧,看到丹吉措累得脸颊开始红,汗水洇出额角。男人那一刻从心底萌生出个念头,家里要是有这么个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1dquo;女主人”,这日子过得可真美。
大总管走到丹吉措的身后,两臂环绕起他,两只厚实的手掌握住了他握着木棒的手。
丹吉措想要抽回手,却被紧紧地攥住。他两脚只向后退却了一步,却结结实实地栽进了男人热烘烘的怀抱。即使隔着两层厚厚的衣料,qiang烈的热度足以穿透他的背脊,吞没了隐藏在重山环绕之下的心房。寒与暖、冰与火的骤然相遇,他甚至有些抖。
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像庙堂里萦绕的吟诵声:&1dquo;来,我教给你怎样打。”
男人用力握住了那两只细致的手,抡起木棒,一棒一棒敲打苏油皮袋,动作缓慢,不急不徐。打棒子的力道没用出多少,倒是死死地攥着丹吉措的一双手,暗暗地摩挲,仿佛是要将长夜一点一点耗尽,希望时间在那一瞬间静止。
丹吉措从皮囊里倒出一碗苏油茶,加了一小撮盐巴,搅一搅,递给大总管。
男人尝了一口,笑眯眯地忽悠他:&1dquo;还是咱家小丹吉措打出来的苏油茶,最是喷香可口,有滋有味的!”
丹吉措白了大总管一眼。这男人哪里是在品茶,分明是在品人;一双贼jian贼jian的眼,在他身上滴溜溜乱窜,活像是要将他剥皮吃rou一般。
他瞥了一眼院坝后身,高耸的两座花楼,忍不住问道:&1dquo;你这家里,怎的就你一个男人呢?”
&1dquo;你哪只眼睛看的,咋叫就我一个?我那两个外甥崽子,过几年就要行成丁礼,就是小男子汉喽!”
&1dquo;嗯&he11ip;&he11ip;我是说,孩子们的父亲呢?”
&1dquo;呵呵呵呵,你是要问这个!你难道不知,我们摩梭人的家族是以母为尊,孩子们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1dquo;没有父亲?”
&1dquo;我们摩梭人,男不娶,女不嫁,只讲qíng爱,不讲婚姻。我们摩梭人的孩子,自打出生那天起,就跟自己的阿咪住在一处,家世、血统都以母系为尊,由母亲的家族抚养成人。他们即使知道自己的阿达(父亲)是谁,也不会跟阿达一家同住。”
&1dquo;是这样&he11ip;&he11ip;”
&1dquo;呵呵呵呵,这个家里的孩子,是我们全家人的孩子。我的妹妹们的孩子,也就等同于是我阿巴旺吉的血脉,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男人在月色下的脸膛金光闪闪,说起自己的家人,眼角和唇畔的皱纹仿佛一下子被笑容撑开,推散出一圈圈迷人的水波,让丹吉措看得有些入神。
这一只羞涩的小山雀,翅膀缓缓地舒展,欢畅地亮出漂亮的尾羽。
沉浸在美好的心qíng里,丹吉措qíng不自禁地动了动唇,唇角卷起美好的弧度,白皙的脸庞上现出一只细小的梨涡,而那一枚小黑痣,就恰好落在小梨涡里。
阿巴旺吉之前觉得那只黑痣特别地碍眼,雪地里头落了个黑煤球子。这会儿却呆呆地看着,越看越觉得这张脸蛋好看,别致,恨不得伸手到那一只嫩白的小梨涡里舀一舀。
那小涡涡里边儿,一定能舀出甜腻腻的蜜糖。
男人收敛起满院飘dang的笑容,眯起眼睛:&1dquo;丹吉措,嗯&he11ip;&he11ip;”
&1dquo;怎么?”
&1dquo;老子有话想与你说。”
&1dquo;你讲。”
&1dquo;嗯&he11ip;&he11ip;呵,等老子从乱葬崖回来,再与你细细地说。”
&1dquo;哦&he11ip;&he11ip;”
丹吉措的脸色忽然有些不自在,心口砰砰地开始乱蹦乱跳,像是揣起了一只小兔子。
不知这男人想要与自己说什么,也许是这个,也许是那个&he11ip;&he11ip;
左右踌躇了一会子,还是忍不住说道:&1dquo;我听他们讲,乱葬崖赌命很是凶险,那个马匪胡三pao也是个不好对付的绿林中人,你&he11ip;&he11ip;你可要当心呢&he11ip;&he11ip;你一定要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