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金姆小声咕哝:&1dquo;哦,我,我回去就向阿咪(母亲)说,一定按时jiao起。”
阿巴旺吉对白水家的欠租并不感兴,另起话头,问道:&1dquo;那两个捆了手的汉子是什么人?”
三金姆脸色微红,一只手在身后撇开一直在扽她衣服角的小阿妹,低声蠕动嘴唇:&1dquo;哦,是,是方才碰见的两个外乡人&he11ip;&he11ip;”
&1dquo;外乡人?&he11ip;&he11ip;”
阿巴旺吉神色迥异,视线在两个陌生人的脸上持久地徘徊,像是陷入某种思绪,舒缓的眉心逐渐拧起,眉头和眼角袒露出道道深不可测的刻痕。耷拉在马肋骨上的两只脚,下意识地夹紧,夹得马儿往前窜了一窜,几乎要把白水家两姐妹挤到沟里。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凝视了很久,冷冷地没有讲话,忽然一抖缰绳,掉转马头:&1dquo;走吧!”
白水姐妹如获大赦,赶忙垂头应声:&1dquo;阿匹慢走,慢走。”
总管护卫来旺,胯下马儿都蹿出去了,还不甘心地扭头吼道:&1dquo;喂,记得jiao租子呦!什么外乡乱七八糟的人,怎的随随便便往寨子里边领?!你家阿咪也不好好管教你俩!”
来旺是那种很典型的跟主子家里亲近、得了势的奴仆。主人家常年把他带在身边,他自己就感觉好似可以与大总管平起平坐,自个儿先就掂不来轻重,也沉不住气焰了。其实若论起身份,他也是责卡出身,与白水家平起平坐,压根还没有挣到司匹的地位。
四香姆隔着姐姐的肩膀,很不屑地朝着来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啐了一口:&1dquo;他牛气个什么!小时候还不是跟咱们从一个田梗里爬滚出来的。他家阿咪当年jiao不起租子的时候,不是要靠左邻右舍的接济?!”
三金姆摆出一根手指,做了个&1dquo;噤声”的动作,招呼很多嘴的小阿妹赶紧回转寨子。
被她俩人牵在马后屁股上的段鹄与林宇轩,面面相觑,也不敢胡乱叫嚷。
其实想要从两个女子手里逃脱倒也并非难事,只是这村寨里男丁来来往往,山路七拐八绕也不知道出口,怕闹起来惊动了地头蛇。俩人的心思里,逃亡路途上落在这对小姐妹手里,总比落在一群男人手里要好得多。女子总归不至于动刀动枪地伤了他们。
第三章清幽木楞房
金红色的夕照静静地暖笼着永宁坝子的各家村寨。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扛着自己的家伙事儿,沿着山路回寨。
老渔人把猪槽船泊到岸边,拴牢,拎走了满当当的鱼篓。他身后的船帮上横着一支长竿。七八只鱼鹰懒懒地停在竿子上,用诡谲的黑豆眼球巡视着来来往往的乡民。
白水家的院子安详地坐落在盐溪村中小山峁的一侧。小姐妹把骡马栓好,却没有走正门,而是从马厩旁的小侧门偷偷溜进去,绕过母屋和经堂,带着两个男子直奔花楼。
母屋前的院落里,传出嘶嘶唔唔的切削木料的声响。那是她们的阿乌(舅舅)在劳作。
要从花楼的前门进去,就必然要经过母屋,惊动家中的长辈。段鹄与林宇轩被拎去了花楼的后身,面对两丈高的一面墙。
三金姆指着二层楼上的小窗口:&1dquo;喏,爬上去!”
段鹄和林宇轩大眼瞪小眼:&1dquo;爬&he11ip;&he11ip;爬上去?!”
&1dquo;怎的不能爬上去?我们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爬花楼的嗦!”
永宁坝子的乡亲,家家户户住的都是木楞房。屋子的四面是用削过皮的原木,两端砍出马口,互相搭嵌而成;木料横向摆放,外观看起来就是一楞一楞码高的木垛子。
这种木楞房子也着实方便了夜晚跑来会阿夏的一票男子。他们从来都不去走正门,而是溜到后墙,踩着木头楞子,爬上花楼的窗户。当然,窗口会有等待他们前来相会的心爱的姑娘。
段鹄定了定神用恳求的语气说道:&1dquo;两位姑娘,今日我二人多有得罪,实属无知和莽撞。两位可否行个方便,告知出寨的路径,放我二人离去&he11ip;&he11ip;”
&1dquo;离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四香姆扯起垛墙边的一根扁担,像赶驴似的拍了拍段鹄的臀部:&1dquo;快爬快爬,快爬上去!”
林宇轩怒道:&1dquo;你这两个姑娘恁的这般无理!我们不愿意去你家,你怎的还qiang迫我们去你家不成?!”
坝子里各家各户的姑娘,那可都是从小被自己的阿咪阿乌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脾气xing子很有的瞧。四香姆把两只滴溜圆的眼睛瞪起来,毫不示弱地昂起小下巴:&1dquo;怎样怎样?我家阿姐瞧得起你二人,才请你二人去花楼做客,你怎的这样不识好歹!永宁坝子里多少人家的男人都想来爬我阿姐的花楼,我阿姐还不理他们喏!”
如若不是事先约定的相好,就冒冒失失来爬姑娘的花楼,是要被姑娘从窗口一扁担打下去的。
林宇轩很不慡地咕哝,平生就没见过如此蛮横又脸皮硕厚的女子。他嘴里虽然表示极度的不满,脚底下倒是很利索,捆住双手的裤腰带都没有解开,三下两下就攀上了一摞木楞子,一错肩闪进小小的窗口。
可是段鹄爬不上去,手脚软,才攀上五六节木楞,就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