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海雅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办呢?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呢?如果海雅自己都不再感到快乐,那怎么办呢?如果有那么一天,两人之间曾经最美好、最单纯的感情,经受不住现实的摧残和时光的风化,不再美好,不再单纯……到那一天,自己会不会悔不当初,后悔曾经这样用心地喜欢过……路天心底一度十分坚定的某些信念,忽然开始摇摇欲坠,找寻不到自己的位置。曾经在心中为自己和海雅构建好的一栋完美的大厦,在角落里悄然地剥蚀,脱落。河港小城帕斯托,一棵一棵高大的椰子树,棕榈树,点缀在狭窄的街道两旁。女子们把竹编的扁篓顶在头上,在集市间漫步。男人们骑着摩托车,后屁股喷吐着一股股的黑烟,在人群中毫无秩序地穿梭。路天拉着海雅的手腕,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他想要把自己脑袋里的一坨浆糊倒空,理顺思绪,再好好考虑和计划与海雅的未来。只要彼此之间是真心地对待,又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呢。海雅的胸膛紧紧贴着路天的后肩,挨得很近。小黑猿的一双黑宝石眼警觉地察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识到呼啦啦这么多的猴子;和丛林里其他居民一样,他对这类穿着衣服、骑着电动的&ldo;大貘&rdo;,手里挥舞各式&ldo;武器&rdo;的猴子怀有某种天然的恐惧和警惕。不远处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围拢着路爸爸派遣的私人保镖,很规矩地保持着不远于二十米,也不近过十米的安全距离。路天在街边买了两只水果蛋筒冰激凌。海雅用舌头舔掉小红莓和葡萄粒,舌尖触到甜甜凉凉的冰激凌,欣喜地狂舔了几大口,忽然才想起来吃饭的礼仪,赶忙递给路天:&ldo;唔,好吃的,给路路吃。&rdo;路天翻着白眼儿哼唧道:&ldo;你都舔得乱七八糟了,才想起给我吃?!&rdo;&ldo;唔……&rdo;海雅内疚地撅了撅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好心情,伸出长舌讨好一般,照着小白猿的脸蛋狠狠舔了一口。小黑猿深深地懂得一个长久不衰的做人道理:老婆搁在身边是要疼爱的,老婆是要经常哄着的。&ldo;你……讨厌!&rdo;路天抹了一把满脸的冰激凌口水。小白猿和小黑猿在人群中互相追逐,打打闹闹。海雅伸出一只黝黑的胳膊,揽住路天的腰,把人圈在自己怀中。过往的行人太多,他很害怕与小白猿走散了。钢筋水泥锻造出的城市森林里,小黑猿甚至辨不清楚太阳的位置,看不到黑河水流的方向,寻不见参天大树向阳和背阴的细微差别,更闻不到丛林兽类通过尿液和粪便留下的各种标记。他很容易就会迷路。路天把额头靠上海雅的脸颊,在喧嚣中享受片刻的宁静与美好。他的眼角瞥见不停朝着两人窥探张望的一群保镖。此时,那些人恐怕正在私底下用耳麦和对讲机闲聊,嘲弄和打趣自己与海雅之间亲亲密密的举动。路天灵机一动,附上海雅的耳朵:&ldo;小海雅老婆,我们来做游戏好不好?&rdo;&ldo;唔,什么游戏?&rdo;&ldo;嗯,捉迷藏……嘿嘿,我在前边跑,你来追我,咱们要躲开那些监视我们的大坏蛋……&rdo;小白猿拉着小黑猿在街上乱逛,忽然闪身钻进一条小胡同,迅速加快脚步,甩脱了邪恶的坏蛋追兵。一群保镖顿时陷入了混乱:&ldo;少爷呢?怎么不见了?!&rdo;&ldo;刚才还在这里,怎么忽然就闪没了?人呐,人呐?!&rdo;小白猿和小黑猿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所昏暗的民宅,踏上旋转楼梯,爬上房檐。踩着错落有致的一排一排民房屋顶,俩人轻快地奔跑,跨越,从人群的脑顶神不知鬼不觉地跃过一条条街道和小巷。仿佛转眼之间,两个人就从衣冠楚楚的小男人化作丛林间身手矫健的两只马瓦赫部落的勇士。海雅急不可耐地踢掉了两只夹脚凉拖;他简直恨死了这双拖鞋,硌得他脚趾难受。如果不是小白猿老婆坚持,他甚至想把身上穿得衣服也一并扯个干净,让光溜溜的皮肤自由自在地暴露在阳光和空气中。两个人爬上了雅普拉河大桥的桥头堡,坐在钢筋铁管搭成的高架台上,悠闲地眺望远处港口中停泊的一艘一艘大船。游轮鸣着汽笛靠近大桥,桥面缓缓地升高,开启,让游轮从河道中间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