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金色外衣的朝霞堆积在天际,明媚动人。路天那时也不知道,这一趟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热带丛林里染血的浓艳天空。
海雅从身后紧紧抱住路天的身子,耳畔长啸的风chuī起他的一头长。
两个人急坠落。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路天闭着眼却仿佛已经穿越到隔世。
耳畔和身侧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海雅温暖的怀抱。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怀抱。
脚心碰到第一根树梢,俩人随即叽哩咕噜地滚进了密林最上层的树冠。
海雅一手搂住路天,一手匆忙地扯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树枝和藤条,在急坠之时借力缓冲身体。他尽力把路天裹在怀里,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着地。两个人抱成一团,最终跌在一大片厚实松软的高山糙甸上。
山谷中的糙木寂静而安详。
路天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跑到开阔地上,顿时惊呆。
四周的山峦连绵起伏,一道一道山脊延伸到山谷的各个角落。每一条山脊上,都修建着梯田或石阶,延展环绕,错落有致。山间遍布巨大条石垒起的城墙和院落,石屋鳞次节比,一条一条灌溉和汲水所用的沟渠沿着梯田和石阶蜿蜒而下,整齐地穿cha在村落中。
无数只巨大的木制水车坐落在梯田和村庄之间。从高山上奔流而下的冰川融水带动起水车的辐条,每一只辐条上都带有水斗;一只只水斗装满了水被提升上去,再自然倾斜。水被灌入渡槽,再沿着四通八达的水槽灌溉系统,缓缓流入山坡上的农田中。
&1dquo;海雅,你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壮观的梯田,这样先进的灌溉&he11ip;&he11ip;”
路天有一句话压在喉咙里没好意思说出来:这还是你们印第安的土著民么,这是南美洲蛮荒部落所能具备的鬼斧神工么,这简直不可思议!
山坡上的每一级石阶,都是用整块的灰白色花岗岩切削打磨成的。
磨光的条状岩石垒成高大的房屋、庙堂和宫殿。街道横平竖直。整座山谷都似乎经过了严格的布局和规划,像是一座城市。
村落间还点缀着很多小水池,也是用条石垒砌,其间注满了清水。水池与水池之间,有陶制的半管型瓦块拼接成沟渠,彼此联通,浇灌。
路天在兴奋难耐的心qíng驱使下,沿着山坡和沟渠奔跑了很久,仿佛整个人的心魂都已经被山间壮丽的景色吸走。
他跑得累了,最终从狂热中冷静下来,突然回过头来对海雅说:&1dquo;海雅,你不觉得这地方,其实有些不对劲么&he11ip;&he11ip;”
海雅的眼瞳迷茫中透露出渴望,在极度震惊中徘徊,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石头森林。
路天喃喃地低语:&1dquo;不是有些不对劲,而是非常地不对劲!”
海雅耸了耸鼻子:&1dquo;这里,没有鬼狒狒。”
&1dquo;何止是没有那些凶恶的狒狒&he11ip;&he11ip;这里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一个人都没碰到呢?!”
河流带动着巨大的水车,缓慢旋转,徐徐不断地浇灌着农田。
一级一级的石阶上,残存着常年被脚步踩踏留下的凹痕,条石的棱棱角角被岁月磨砺出温润的弧度。
小块石砖垒成的牲畜圈里,饲养着成群成群的羊驼。这些羊驼长着矮矮缩缩的短腿,伸长了脖子,惊异地注视着跑来跑去的陌生人。
淅淅沥沥的水声弥漫在石城的各个角落,使得整座城邦显得更加幽谧而诡异。
这座城邦分明仍然在运转,可是城中的人怎么像是一夜之间从世间蒸,不见了踪影?
第54章祭坛上的牺牲
炙热的太阳一寸一寸飞快地移上天顶,金色的光芒照耀山谷。
深谷中最高的一块山峁上,矗立着一座高大恢弘的庙宇。青白色花岗岩被晨晖蒙上一层暖金色泽,远远望去,与岩画中的描绘一模一样。
路天与海雅两人沿着山脊上的石阶,一步一步迈上山巅。眼前这座神庙比最初撞见的那一座更加宏大。庙堂前每一根高耸的石柱,几乎都望不见柱顶的包金雕花柱檐;胸围像亚马逊雨林中的老榕树一样粗憨,柱身用金箔镶绘出神秘的图案。
赤1uo的脚板踩上神殿的台阶,一股滑润的凉意钻入脚心。
或许是年代久远,垒成墙壁的一些条石,苔藓已从fèng隙中缓慢爬出,在光润的岩石上布下斑驳的墨绿。
当人的心里怀有一个重大而坚定的目标,越接近他所向往的目的地,心qíng中就越是夹杂了各种的兴奋,忐忑,焦虑,躁动不安。路天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心态,脑子里像是爬满了横七竖八附着在一起的树藤,把他的心绪紧紧地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