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哪个,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匪徒好像又听到指令,对章总冷笑,像在原句原话地复刻背书。
“章先生你不愿合作,就只能做替死鬼啦,到底是谁劫走人质,谁偷去密钥,谁杀死狼牙黑豹,你心里最清楚……他不会再出现了呵呵,那小子早就逃之夭夭,他撇下你不管,看你血溅三尺当场被打成筛子替他丧命,他可真不稀罕你的命啊。”
血迹顺着肩头淌过肋部,滴在脚边地上。章绍池用力摁住创口。枪伤并不致命,剧痛他都能咬牙忍了,但心口确实被一些话深深刺伤。
今天假若不走运交待在这鬼地方,都没机会揪着那小白眼狼扒光了再次恩爱缠绵再问清楚,你到底在乎不在乎老子,这么多年情分艹出感情了吗?我们两个,爱过么……
他也瞧出,有人躲在暗处操纵,幕后用心险恶的人还没露脸。
“你滚出来。”章绍池抬头环视,“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出来跟老子谈谈条件。”
“没功夫听你扯淡!”匪徒蛮横以枪口再抵男孩的头,“都不吭声?先打爆这小宝贝的脑瓜……”
尚未动作,满地碎玻璃的走廊尽头再次传来异响,是猛兽的脚步和低嗥。章总和山狮同时侧目,顿时领悟,麻溜儿就往两边闪身躲,那头暴怒的母豹猛地蹿入走廊,焦躁地寻找目标,纵身跃过一道火线浓烟,怒目而视。
豹子终于找见它要保护的男孩,肩上的毛张开,华丽的皮毛原本已带伤痕此时更被激怒,扑向持枪的仇家!
几名绑匪也是今天头一回吓尿了,原来内心深处也知道畏惧,也特心虚。电光火石,血水飞溅,大猫的血肉之躯毕竟敌不过火器的枪口。“啊!啊!!!”骤然爆嘶声尖叫的是小伊利亚,哭着扑过去。
章绍池在那一刻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鲜血染上斑斑点点的皮毛纹路,好像染红了一双双诡谲的眼睛,十分震撼。小伊利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匪徒的枪口滚烫,手指打颤,情绪也很崩溃,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击、滥杀无辜,紧接着下一秒,热风中凌厉的子弹呼啸而过,“噗”射穿一匪的头部。没等其余人反应,又一颗子弹,再次打穿另一颗顽固坚硬的头颅。
悄悄潜入船舱的援兵终于从暗处开火了,以精准的偷袭回敬了敌人。战局瞬间就被扭转了。
对手从看不见的隐蔽处也突然飙,互相寻找狙击手的位置。一颗子弹撩了回来,炸出墙上坚厉的土石,钟泽很惊险地偏头躲开,收枪立刻转移……
章绍池半秒钟都没犹豫,战场上这点机智还是有的,就在敌人倒地挺尸的瞬间就地一滚,迅爬到掩体后面。
他这一躲,就从走廊滚进大房间,四面一扫,可不就是前日里客人们很骚包地欢聚一堂的宴会厅么。宾客散尽,一地碎瓦。山狮那老小子也捂着伤腿爬到一边,俩人各躲在一侧石头柱子后面,互相瞄着,狼狈粗喘。
他们却同时看到了更惊心动魄的一幕,定然终生难忘。
宴会厅上空的水晶吊灯,在硝烟中颤栗。瘦长的黑衣身影,无声地踏过一地火石。
可能是从窗户进来的,或者不知从哪冒出来,如踏着地狱之火走出来的鬼魅幽灵,往他们这边平静而来。
章绍池一言不,用鼻子闻味儿都辨得出,向他走来的人是谁,心跳在那一刻静止了……
血脉里突然有股暖流泄出,碎掉一地的老心肝又重揉回成型,自己没有被放弃。
裴逸无声地走来,走到大厅某一个位置突然驻足,耳朵辨别那轻微的声响,随后突然飞身撞向一面墙壁。
不,不是撞,而是侧身蹬上了墙。裴逸伸出双臂直插入那已被炮火轰击衰败不堪的一堵烂墙,手指和手臂破墙而入,也像极致愤怒到疯狂的样子,从那堵墙后的空隙中抓出了一个大活人!
那两人几乎是腾空厮打着、纠缠着,每一下都是狠手杀招,头顶吊灯剧烈晃动,破碎的水晶闪着光泽从空中潸然坠下。两人重重地一起摔在长条餐桌上了,摔出轰然巨响,却都不露丝毫的惧色。
周身肌肉好像都不知道疼,两部高运转着的战斗机器,已经上足了条,恶斗之际眼角泼出的就是冷兵器的铁水色。
四周鸦雀无声,陷入惊愕和震撼。
比章总更受惊的是山狮。那老伙计一脸呆滞膜拜,好像见着了上帝,或者是撒旦、魔王吧?山狮这会儿一定在暗自庆幸没有和裴先生交过手,也终于明白了狼牙和黑豹那俩倒霉蛋是怎么挂的,简直太不识相了,死得真不冤枉啊。
那二人据守长条餐桌两头,站在桌上隔空对视。裴逸唇边甩出凉丝丝的意味不明的笑。章绍池也终于看清那暗藏的真面目。
同样单薄偏瘦的身体,手脚看似弱不禁风,面皮还略带青涩,鼻尖有几枚雀斑,教授的学生宁非语看着裴逸,抹掉鼻血:“你好,终于出来了,还怕你不回来呢。”
裴逸冷冷道:“如你所愿。”肃杀的面目,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狗娘养的怎么是你?!”山狮突然愤怒地骂,骂的是学生,“你他妈敢暗害老子,你当初跟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闭嘴。”宁非语看都没看打手先生,“没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