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再次后退半步,安静下去,后腿一矮,伏着不闹了。这是表示顺从臣服的乖巧姿势。
“二舅舅,你……你懂豹语吗?”裴逸难以置信。
“大猫么,性格脾气都差不多,偶尔对老子滋个毛,有什么一惊一乍的?”章绍池贴着他耳朵小声道。这人恢复了一脸傲慢娟狂,关键时刻还是老子镇得住啊。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再凶残暴躁、喜怒无常的猫科动物,在章总面前,也能乖乖调教成温柔纯良的宠物猫咪。
“因为这豹子是母的吗?”裴逸灵光一闪,笑出声,“她叫娜莎,这姑娘有点儿黏你啊。”
“是公的它会更黏老子,黏得都离不开我呢!”章绍池冷哼了一句。
……
这是裴逸完全没有见识过经历过的。这么些年过去,他对这个男人或许也了解太少,错过了太多。岁月给他俩留下一段奇怪的他想不通的空白,却又安排了这场重逢,突然在原先的空白处涂抹上诡谲、艳丽的色彩。
有些暂时想不明白的事情,裴组长也需要回去之后慢慢思索了。
章总伸手胡噜那只宠的下巴毛儿,而裴逸面对小伊利亚,摸出一根棒棒糖,蹲下身跟男孩公平交换:“宝贝,让我看看你的电子琴好吗?让我弹一下。”
他刚进房间时放眼一扫,就已经看到男孩床头摆放的相框。栗色卷的美丽女人透出记忆的层次,让他对这个男孩心存强烈的愧疚。
“对不起啊,宝贝。那次真的是……一场意外。”
他轻抚小伊利亚的脸,把自己戴的褐色透视眼罩摘下来,让男孩看清楚他真实的脸。这样的自蹈“危险”,算是对所怀愧疚的公平交换吧,如果还有将来……
他拿过玩具电子琴,想象教授大约也是偶然机会,或者从遭劫之后就有许多次机会,能接触到这孩子。这次他碰巧猜对了。
小心翼翼抠开某只琴键,灯下迅查看,那里面夹着一只已经揉扁了的……隐形眼镜?!
半分钟之后,娜莎舔着章总的手指步步不舍,卷着长尾巴蹭他裤管。两人从窗口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豹子在下面用肉掌扒住窗户棱,终于不满意地嚎了一声,引来房门口的查看。
【oo3】:“咋啦?卧槽,我刚才都没敢喘气啊,吓坏宝宝了啊!”
【oo2】:“我差点儿就开枪狙那个豹子,结果章先生突然冒出来,他后脑勺把我狙击角度给挡了。”
裴逸一边奔跑开路一边快低声道:“搞定了,有人用眼神就把那只母豹子给狙了!”
【oo3】:“哎呀妈啊,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裴逸咬牙切齿一言难尽,“那个……老妖精,真够他能耐的。”
暧昧的比喻在频道里再次炸出耐人寻味的呵气声和咳嗽声。
【oo1】:“头儿,我刚才探过啦,教授仍在深度昏迷中,难说能否救过来。这船上医疗条件也有限不能动手术。我们要的证物拿到了吗?”
“有了。”裴逸口吻坚定,透着兴奋,“不要透露外界知道,严守秘密,我们现在有机会先下手为强……可以启程转道下一站了,只要能平安离开。”
dr。yang在被囚后不久,就借故摔碎了他的近视眼镜,摔得粉粉碎,掩盖了近视镜片边缘的绝对机密。但他还留有这串密码的“备份”,就是这枚隐形眼镜片,原本开会时还戴在眼里的。
杨教授把隐形眼镜取下,悄悄塞进小伊利亚的电子琴琴键缝隙里。
隐形眼镜的边缘,使用极端先进的电子微刻技术,雕了一长串很复杂的背不住的密码,最重要的那份实验室数据解密密钥。
……
裴先生在通风管道出口附近,就要翻身跳下时,如内心所预料(甚至期待)的那样,被身后人一把攥住肩膀,扯回来。
“你给我留步。老子今天算不算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啊?”身后的老板冷冰冰地开口,还端着臭架子呢。
裴逸匆匆地说:“谢谢章总帮忙,这一次我记下了,赶明儿有机会酬谢回报您,成吗?”
“你要严守你的秘密,你不会告诉我实情,老子就是一个不相干的活口。你这么急着跑,不打算先把我灭口再走吗?”章绍池歪头打量他。
“现在灭您的口,我就属于恩将仇报了吧?”裴逸回避那炙热的逼视,一笑,“我对您不敢说多么讲情讲义,至少要讲生意场上职业道德。我……”
这显然不是他章绍池想要听的话,心再次坠下去,掉进冰凉的海水,又摸不到岸边了。
章绍池打断裴组长,也很认真矫情得:“好啊,你跟我讲职业道德,作为生意人我跟你谈谈条件!老子这趟生意是彻底黄了,做保牵线的跑腿费肯定挣不到,这艘船都可能有危险,也会损失我自己公司夹带运输的货柜。说出去老子这样做事也属于背信弃义,坑了那俄国佬——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名誉、金钱和时间损失?”
周围布满灰尘,一呼吸就能吹出这猫道狗洞里的陈年积垢,抬手就能撩到四面结网的蜘蛛精。章总身材高大很不方便,一抬头就“嘭”一声,却是垫着裴先生的手磕了头。
章绍池盯着小裴磕出红痕破了皮的手。四目再次相对,然而此时当下,没有月光了。
裴逸还是那样,毫不在意:“先回去再说,假若有机会都能活命,见面再谈。我跟您讲好的,我给您您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