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曼巴蛇逼近猎物时脖颈骤长,动作如电,咬合力惊人,必然让猎物逃无可逃一击得手。
毒牙的对手也快如闪电,裴组长迎面单手擒蛇。这样的动作,在过去五六年间,险象环生的亚马逊丛林沼泽地带,风声鹤唳的阿尔及利亚边陲小镇,山高水远,颠沛流离,曾经助他无数次死里逃生……
章绍池落地时单手撑住,一跃就又撑起来了,已经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短刃,腾空回手就削断了大蛇的后半截身躯。
他却看到黑蛇顽强挣扎着往前一跃,靠着神经中枢的惯性和杀手的残暴血性和自觉性,死也得找垫背的,咬向裴逸的咽喉之下。
锁骨中间微凹的位置,蛇头一闪而过,一道清晰的牙印血线。
“小裴?!”
“……”
裴逸捂住自己脖子,单膝跪地,身体重重的一抖,没有叫出声音。
那条黑蛇也是强弩之末了,毒牙凶残地划过锁骨之间柔软的皮肤,但没能咬合,随即自己滚到一边垂死挣扎去了。
裴逸喉部生剧烈抖动,用力地吞咽,自己掐住颈下血管。毒素进入肌肉和血液时迅就会造成麻痹、窒息或心跳紊乱,这时候再掐着脖子,更没法儿呼吸了。
“小娼妇的,咱们之间,说好的不准用毒呢……”
章总竟然听见这么一句吐槽,还“咱们”?裴组长是一脸委屈不爽,嘟嘟囔囔骂小黑蛇太婊了,能耐得你,竟敢给爷们儿使诈,对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倒霉蛋抛了个大白眼。
裴逸紧接着身体软了,实在支撑不住,缓缓地侧卧下去。半张着嘴用力吸气,胸口憋闷很难受的样子。
章绍池脸色更是青,也没犹豫,扑上来用力撕开这人衬衫领口,露出那块已明显黑的划痕,俯身就嘬上去吸毒。
“你别闹……不要……”裴逸软绵绵地推开他,手指都软了,“用不着你来这个。”
“吸什么毒液,你不怕英勇就义啊这是剧毒。”裴逸咧嘴“咯咯”笑出几声,“我没事。”
“我带着,抗毒血清,真的……没事。”受伤的人给章总一个安慰的柔软眼神,你放心啊。
“别看我,看外面,还有没有,蛇。”裴逸又说。
章总一手持枪,一手持刀,这些年也极少历经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蹲伏在裴先生身前站岗。暗处要是还藏着男女老幼一窝蛇,艹他娘的,就真要交待这儿了。
裴逸卧着,自己伸手到衬衫下面,捋着伤口往下摸去,靠近心脏方向,在胸膛上摸索了好一阵,找准确定了那位置。中指硬抠进肉里,抵住一枚纽扣形状的坚硬东西,力“扑嗤”摁了进去!
章绍池惊愕地看着,对眼前情形简直难以置信。摁那一下好像把尖锐的金属插进他自己的胸膛,你在干什么,这得多疼?
从他这角度看过去,小裴就是把一根纤细的钢针样的东西,硬推进肌肉里。这是……肌肉注射?
裴逸大口大口地呼吸,手指蜷缩着扒住地板的缝隙,受创的身体弓起来,抵御药物与蛇毒双重作用下产生的剧烈痉挛,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
“还成吗?我背你走?”
“小裴?!”章绍池捧住这人的脸,头,不知什么姿势能让人舒服一些。
“那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你刚才给自己心脏扎了什么?!”章绍池忍不住想骂人了。他需要用很大力气摁住手脚,才能帮裴逸止住神经性痉挛,都按不住。
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突然十分心疼。无论多少年过去,不论从前的矛盾怨气,还有尚未解开的一肚子谜团疑问,这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疼过的爱人。
“没事,那是多价抗毒血清,直接在身上带着,我也方便啊,也不用……不用行囊装备,不用同伴帮忙,我,我自己都可以。”裴逸喘息着解释,脸上抖出艰难的笑,对许多事习以为常,一笑置之。
可能因为脖颈、面目都产生麻痹,笑声断断续续,艰难地维持,抽动的嘴角淌出一丝口水。
“二舅舅,你什么时候看见两条蛇互殴,互掐,一个还能把另一个毒死的哈哈……小娼妇的毒不倒我,你甭担心,我躺几分钟,就好……很快就好……”
你怎么会这样,这些年究竟都生过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未经沧海桑田,就已面目全非。
章绍池摇头,抚摸裴逸的脸,悄悄抹掉挂下来的口水丝:“怎么弄成这样了?你身上,还藏了多少这种,这种东西?”
“别摸我么。”裴逸的唇上布满汗水,笑出几分亲昵,“呵,我身上都藏了什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你早都把我摸透了,还有什么不知道啊?”
这话怎么这样正确,章总竟无言可对。方才的心疼心酸烟消云散,章绍池回了一句“你就是闲得欠艹,回去,老子艹舒服了你。”
“那也得咱俩都回得去啊。”裴逸笑,撑起来靠在墙边,轻声提醒:“你提防有没有第三条蛇啊。”
章绍池警惕四周:“应该没有了,这种蛇太凶猛,他们不可能带很多剧毒活物上船。”
一片漆黑,状况不明,他们怎样离开这里呢?
“放心,一会儿就会有人指引我们从哪逃跑了。”裴组长胸有成竹,平静一笑。
第三条黑蛇在哪里,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你心里有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