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了一下就抽回手了,许冉这小子仍是少年人的纤瘦身材,让他顿感不适。一股说不出的尖锐痛楚,从指尖一路直刺心尖。
回不去的纯真年代。
找不回的清澈少年。
这年头,谁他妈还跟你玩儿纯真,哪双眼里还能看到“清澈”?至于床伴,下了床聊的是风雅,上了床谈的都是交易。
但是,刚才在雪茄室生的一桩小插曲,又是怎么回事?
章总这时才有机会仔细复盘。事实上,他摩挲过整盒烟卷,偏偏就在最大号的那支烟上,辨识到皲裂般诡异的一层裂纹,在灯下,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他非常诧异,不知所谓,于是假作无意就选了那支雪茄。
他拿出来时还没碎掉,那种裂痕比钧窑瓷瓶上的花纹还要微妙,手法拿捏恰到好处,手段相当眼熟。
像有人用手指巧妙地捏固,揉出来的。
那就是一支被捏糟了的“碎烟”,所以冉公主一夹就碎,鬼使神差逃过一劫,不然今晚肯定被那个变态拖走搞个半死。
但是,那是一盒价值至少八千欧元的洪都拉斯上等货。
那是石油大亨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早已包下并清场的楼层,吧台与雪茄室附近眼线密布,保镖成群,闲人根本就进不去。
有人进过房间。
有人不仅进去了,甚至动过这房间里某些沾嘴入口的东西,且故意留下痕迹。这里没人有什么葵花或者菊花神功护体,但是这儿恐怕有人是千手观音吧。
这就是告诉这条船上的人,来过,奔这地儿而来。这盒雪茄假若涂抹过毒药,不可一世富可敌国的某人,此时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
转弯,上楼。
进入另一道走廊,回去位于顶层另一侧的贵宾客房。
章总一路沉默,落寞的肩膀披着午后海天弥漫的金光,只有滑动的喉结暴露了断断续续的回忆,走着路都能做一场白日梦。
梦中一地白色月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看不清身边人的脸。那很好看的人那时也蹲在他腿边,小孩儿似的,故意咬他的西裤膝部,把下巴搁在他大腿上,笑得很俊。
记忆中那双脚踝白而清瘦,偏偏喜欢穿他的皮鞋,穿上就前后哐当。每次被他扛起整个人掷上大床,那双脚一定会把鞋凌空甩向天花板、墙角,回头爆出一阵清朗无邪的大笑,直至被他用亲吻和粗暴的亲昵封住口……
那个妙人儿不爱抽烟,尤其恼恨抽二手烟,一定会从他嘴边抢过这半截点燃的雪茄,报复式的揉来揉去。直到把很韧的烟叶揉成薄如蝉翼的纸絮,再笑着显摆给他看……
章绍池眼底微红,难受,猛一转身,踏入房门。
许冉把蛮腰一贴,紧跟一步,脚还没沾地就被推了出去,“哦——”
章绍池回头,随手从门廊哪个粉色情礼盒里拎出一根坚硬东西,没有二十八寸也有二十二寸,甩到冉公主怀里,抱走吧,走人。
许冉立刻面红耳赤。不就是他前天献宝的玩具么,电动的,还会模拟人声哼哼的。
“回你房间去享受。”章绍池说。
“不要一个人吃嘛……我不要吃‘独食’。”许冉小声撒娇,嘴上抹蜜,“我刚才立功了嘛,人家赢了那黄毛小子呢。”
“片子定了你男一号。”章绍池讲话慵懒面无表情,来一趟反正你个小骚货也没吃亏,不然你为老子来的?
生意场上推杯换盏,虚伪得像一群人脸猴子装疯卖蠢。进了卧房宽衣解带坦诚相见,却又精明得一个个像在床上搞贸易谈判。他见识太多了。
这就是他二十年都没能走出去的圈子。心早都冷了,硬了。
“好么,人家想跟老板说悄悄话么。”许冉话音未落,章绍池接口道“你跟它说悄悄话去吧。”
“你能练到把这橡胶玩意儿夹断了,晚上,老子用真家伙跟你说悄悄话。”章总拍上房门。
许冉对着合拢的房门吐了个舌,在门外几名保镖的眼皮底下咕哝,口型分明就在吐槽“没良心的”“你个变态”!
不过,实话实说,他老板咬着雪茄,眯细双眼吞云吐雾的时候,脖颈上的血管与喉结一起微微滑动,侧面冷峻,有股子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他这种只卖腚眼不谈感情的,都动了动心。
……
“弦乐魅影”驶入更深的洋面,金光没入海天一线。
夜幕降临,活泼热闹的乐曲充盈着甲板各个角落。
“那个姓章的商人,一定来意不善。已收到来自海参崴基地的资料,那人以前当过兵,在靠近西伯利亚边境的某空军部队服过役,时间太久,部队番号、职务级别及联系人都找不到了,毫无线索。据说在两岸三地做了多年生意,往多地投资,去年几家公司涉嫌向官员行贿和偷漏税款,竟然遭到政府查封,罚了他一巨款……所以他很缺钱。”
房中,黑衣下属俯低语,商量对策。
伊利亚一挑眉毛,是在听说章总旗下公司被罚补交了十几亿税款这件倒霉事儿,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角一片皱纹舒展得天真快活,总算找回一口恶气。
“但是,假若这些都是幌子,他们一贯的套路和障眼法,假若这个人根本没有‘退伍’……”黑衣副手低声盘算。
“很难说啊。”伊利亚冷笑,“敢上这条船的,我不信他只是来陪我游山玩水,或者欣赏西西里岛的美丽日落。如果我有所动作,这人也不会束手就擒,他很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