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对顾玄都道了声走。
顾玄都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坟头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跟着林如翡一同离开了。
林如翡找到浮花玉蕊的时候,两人还未醒来,林如翡瞧着她们面容上残留的血痕有些心疼,掏出丝巾弯下腰来把痕迹轻轻的擦干净了,又在两人旁边生起了篝火,一边为她们取暖,一边简单的烤了些干粮食用。
他做这些事时,顾玄都就在旁边看着,林如翡啃了一口干粮,又喝水润了润嗓子,叫道:“前辈。”
顾玄都:“嗯?”
林如翡慢慢道:“东西到手了,你总该同我解释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了吧?”
顾玄都正欲说话,林如翡又补了一句:“我这么辛苦一场,你该不会骗我吧?”
顾玄都险些被林如翡这句话呛到,干咳几声,才低声说:“我怎么会骗你。”
林如翡认真的瞅着他道:“那你说。”
顾玄都说:“这是当年天君路过此地时,留下的东西……没什么稀奇的。”
这个说法,倒是和莫长澜他们的说法一样,林如翡却狐疑的看着顾玄都:“天君留下的东西?天君怎么会留下一个眼珠子?”若说是什么神奇的法宝也就算了,留下一个眼珠未免也太过离奇。
顾玄都无辜道:“这我哪里晓得,我又不是那劳什子天君,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是吃饱了撑的……”
林如翡还是不信,这顾玄都活的岁数长的去了,知道的东西自然多,此时如此含糊,显然有所隐瞒。
林如翡便看向顾玄都,认真道:“前辈是觉得我不可信,才不愿意说?”
顾玄都面露无奈,掏出霜降也不顾它不住的嗡鸣,戳了戳面前的火堆:“我哪里是不信你,只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又如何能同你解释明白?”他这话说的十分小声,还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很难让人信服。
林如翡知道他死活不愿意讲,只好作罢,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总觉得顾玄都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浮花玉蕊两人直到午时才缓缓醒来,醒来时双目依旧不能视物,两人听林如翡说他没什么事,均是喜极而泣,只是流下的泪水都是绯红的血泪,看的林如翡胆颤心惊,赶紧一人塞了一口玉米糖才让她们露出笑颜。
按照顾玄都的说法,浮花玉蕊这眼睛最起码要半月时间才能完全康复,可是他们现在在深山之中,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最惨的是因为之前的意外,他们的马匹和引路人一起丢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简直像是要来一场凄惨的荒野求生。
好在林如翡灵机一动,凭借着记忆,领着几人回了山上的匪寨。
匪寨的精锐们都死在了昨晚的巨瞳手里,此时寨内空虚,只剩下些没什么战斗力的老弱病残。顾玄都心灵神会,轻轻松松的把那群人全给解决了,林如翡又收拾出了几间房子,打算在这里把浮花和玉蕊的眼睛养好再做打算。
浮花玉蕊两人都十分内疚,觉得自己不但没帮上忙,还光给自家少爷添麻烦。
林如翡只好连声安慰二人,说了好些话,才让二人将心结放下了。他还抽空给哥哥姐姐们送了信报平安。这江湖最大的魅力,不就是你猜不到下一刻会生什么吗,若是所有事都按部就班,他还不如待在昆仑山上天天吃美味的米糕呢。
西凉山向来都是个无情的地方,几十具尸体,过些日子,便会彻底消失。至于那座插了墓碑的坟头——持着黑蛇的巫者,将脚步停在了它的面前。
巫者头上缠着白巾,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双眸,他半蹲下来,瞧见了墓碑上的字。
莫长山,莫招财,倒是熟悉的名字。他眼里浮出些笑意,抬手一挥,面前的泥土便朝着四处飞散,露出了深埋的木盒和狗的尸体。
巫者伸手,将木盒取出,打开后,瞧见了里头保存完好的头颅。
这是一颗漂亮的脑袋,即便死了这么多年了,也同生者无异,想来保存的人,也是花了大力气。巫者忽的露出一个笑容,抬手便将手里的黑蛇送了过去,黑蛇吐出蛇信,缓缓的爬到了头颅之上,围着头颅的脸颊绕了几圈,又回到了巫者的手中。只见那头颅的额头之上,出现了一圈圆形的黑纹,只是一闪而过,便不见了踪影。
“莫家公子莫长山,一剑断万澜,千里不可追,犹记剑意寒……果真是一颗,大好头颅。”巫者声音怪异无比,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年龄。他出尖锐的笑声,伸手在莫长山的额心一点。
下一刻,已经死了十年的莫长山,竟是睁开了眼。只是双眸均是黯淡无神,静默的凝视着前方。
巫者哼着曲调,高高兴兴的捧着头颅转身便走,留下了那方被挖开的坟墓。坟墓中那只死去的大狗,却似乎到死时,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睛。
此时山寨中的林如翡正愁眉苦脸的蹲在一方篝火前,面前是一口正烹煮的铁锅,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食材,纠结道:“这到底是先放菜还是先放肉啊。”
顾玄都正在用霜降削着一个巨大的泥豆,听林如翡问,头也不回道:“一起放吧!”
林如翡哦了声,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食材通通丢了进去。
顾玄都忽的皱起眉头骂了句:“真是烦人。”
林如翡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