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心里一阵酸甜苦辣翻滚。
他幼年就成了孤儿,这边萧纵摇曳又和他不够亲密,此刻说起游子慈母,第一时间想起的倒是太后。
响起看太后分别前,太后还在为均恩令之事生气,更加觉得内疚。
此刻心qíng难以向人言,酒劲上来,不说什麼,又觉得抑郁难压,不禁带著醉意猛然站起来,捏杯念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fèng,意恐迟迟归,谁言寸糙心,抱得三net晖。」
这是现代中文教育相当流行的一,凤鸣小学语文老师的最爱,所以抓著全班同学,人人都要背熟才可以下课。
当年在西雷王宫面对太后时,凤鸣曾经应一时感慨念过一次,有了那次的事qíng,现在思念太后吟读出来又多了一股真切的味道。
一诗诵毕,「啪啪」两记极有力的掌声忽起。
凤鸣愕然回头,现鼓掌的人都不是自己人,反而一个男子站在小摊外,见凤鸣看他,放下鼓掌的双手,叹笑道:「在下木飒,偶经此地,忽然听见公子吟读短诗,qíng意深深,令人感叹赞服,忍不住击掌而乐。惊吓公子,实在该死。」
这人穿著一袭普通蓝袍,神态却比帝王裘袍还尊贵淡然,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只在腰带上cha著一把纸扇。容色儒雅温和眸正瞳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谈吐和缓温柔,令人生出好感。
凤鸣见到这样的人物,当然大为喜爱,一愕之後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喝了酒,胡乱说上两句,木兄见笑了,不如进来一起喝上两杯?」
话音未落,容虎和洛云警告的哼哼几乎同时响起,意思当然既明确又简单——事关安全,请不要和奇怪陌生人来往。
木飒本想点头答允,听见桌上两个男人同时示意,立即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此人聪明异常,当即谢绝凤鸣,「在下还要赶路,只能多谢公子好意,若是将来有缘,也许可以相见。请教公子大名?」
「呃?我叫凤鸣。」
那木飒也不知道是何来历听见凤鸣回答,竟毫无诧色,对凤鸣的态度也无丝毫改变,似乎眼前的人有再大来头,也不能叫他有少许动容,只是淡淡笑道:「原来是西雷鸣王,萧家少主,大名如雷贯耳,可惜今日无缘,日後鸣王若到北旗,域上空闲,寒家来坐一坐。」彬彬有礼,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凤鸣连忙大叫道:「喂喂,你还没说你家在哪里呢!」
木飒竟不再多言,飘然离去。
凤鸣对於这种闲云野鹤似的风流人物最没抵抗力,这人风度魅力,三言两语间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足以和鹿丹媲美。
呆呆看他背影消失,叹道,「可惜,可惜」再说下去,难免有怪罪容虎和洛云的意思,只能闭嘴,闷闷把杯中酒喝了,重坐下。
泰蚕这次请凤鸣过来喝酒,原是有用意的,本来慢火炖乌guī已经炖得差不多了,偏偏凤鸣喝酒思太后,诗兴大,引来一个奇怪的木虫,害得他原本要说得话没有接下去。
现在见凤鸣坐下来,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连忙道:「萧鸣王,萧少爷,其实这个游子酒&he11ip;&he11ip;」
「嗯?还有故事吗?」
「不不」泰蚕满心搜括词句,都觉得不妥,最後放弃似的叹道「算了我就直说了吧,鸣王在上,请先受我泰蚕一个大礼」站起来双手高举过头,双膝一跪,果然同凤鸣行了一个大礼。
凤鸣喝得半醉,半天没有清醒过来,拼命眨眼睛,懵懵懂懂道:「这是要gan什麼?」「萧公子!请你救我妹夫一命!"泰蚕一悲声,笑咪咪的弥勒佛脸顿时挤成一张皱皮苦瓜脸,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对凤鸣道:「不敢瞒您,其实自从您要巡游各国的消息传来,我就天天日日烧香拜佛,乞求您能在我芬城码头停一停,救就我的妹夫。自从他出了事,所有能求的人,我都求遍了,一点用处都没有。萧公子,你心肠好,求求你,救救我妹夫一命吧。我只有一个妹子,刚满十八,已经有孕在身。这位酿酒游子酒的老太太,就是我妹夫的母亲。她只有我妹夫一个独子,和离嫂一样,也是年轻守寡,拉拔大一个孩子&he11ip;&he11ip;」
他一边说,摆摊子的那个白苍苍的老太太已经过来了,也是和他一样,双膝扑通跪道,膝行到凤鸣面前,嚎啕大哭道「求求您,大慈悲,大大慈悲吧!」顿触地,撞得碰碰有声。不知是否想起自己的儿子,哭得凄厉酸楚,因为人老声音过於嘶哑,更显得撕心裂肺。
片刻间,原来谈笑吃酒的小摊,变成一片哭号地狱。
凤鸣吃得甜润可口的游子酒,被这麼一哭,美酒变成一身冷汗,从背脊地淌下了大半。
他对著跪倒在脚下的老妇人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去扶她起来「老人家,你先起来,
有什麼问题先起来再说。」
秋蓝秋月一样吓懵了,这个时候也都醒了过来,一个个去扶那个可怜的母亲。
好不容易扶了起来,刚一松手,那老婆婆又猛地跪倒,依旧用额头触地,撞得头上血流不止,口
里「荷荷」悲哭,却说不出什麼来。
她额头上献血飞溅,有一滴滴在凤鸣靴上,红得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