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落可闻。
白痴都知道,一个没有普通百姓的国家,是不可想像的。
「没有农民耕种粮食,贵族们就会饿死;没有士兵,再勇敢的将领可以独身抵挡敌国的千军万马吗?没有工匠,宴会上呈酒水和菜肴的碗碟从何而来?没有渔夫,我们吃不到鲜美的鱼虾;没有织匠,我们能穿上这麼漂亮舒服的衣服吗?」
对凤鸣缓缓问出的一连串问题,惟一的答案只有沉默。
大部分权贵脸上都显得有些不自在,但许多跟随在权贵之后的侍从侍女,包括跪在大殿门外等候传唤侍候的乐师舞女等,脸上都掠过不敢过於明显的赞同之色。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本来就来自民间。
虽然被挑选出来侍奉贵人,比一般平民得到更多的赏赐,吃穿也比一般百姓好得多,可从前受到的欺淩压迫,许多人并未忘记。
许久,开始顾盼生辉,现在僵木头一段般站在空地中心处的苏锦才想起要驳斥对方的话,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你刚才说的只是贱民们应该gan的事qíng罢了,耕种服役等等,本来就是他们分内之事,又怎能就此抹去贵贱之分?」
凤鸣用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清澈眼神打量著他。
苏锦被他上上下下看得非常不自在,不屑地问,「你在看什麼?」
就等他这句!凤鸣暗中表扬,苏小哥你真配合啊,我还担心你不问呢,你要是不问这一句,我这场戏就演得不够jīng彩了。历史证明唱双簧永远比独角戏受欢迎啊&he11ip;&he11ip;
虽然心里对著大场面还是会有点手脚软,担心说话声线颤抖,让人看出破绽。不过这次他可是卯足了劲要帮容恬扳回一城,说什麼也要做到最好,博一个满堂红。
嘿嘿,说不定表现好了,回去可以向容恬请功,顺便提个今晚要压在上面的小小要求&he11ip;&he11ip;
想到这里,心qíng顿时大好。
「我在看你。」凤鸣又展露一个很有魅力的和蔼笑容。他还真的看得很认真,围著苏锦,缓缓绕了一个圈,表qíng清冷地叹了一声,然后才油然道,「你身上穿著平民织造的衣裳,佩戴著平民在深山中辛苦开凿出来的美玉,脚上穿著的平民fèng制的靴子,每天喝著平民酿造的美酒,吃著平民耕种出来的粮食,住在平民一砖一瓦一木辛苦建造的房子里。苏副使,你所有的吃穿用度,均来自平民,没有平民,你会没有房子住,没有车子坐,没有饭吃,没有衣穿&he11ip;&he11ip;」
他感慨了一大段,列举苏锦的世界里失去平民这一族群的种种悲惨状况,最后提了一句问题,「平民们辛辛苦苦为苏副使提供了这麼多好东西,有他们,苏副使才能象现在这样舒服度日。请问,他们到底贱在何处?」
这一问紧紧跟随在一大段诉说平民功绩的陈词之后,问得一针见血,痛快淋漓。
子岩听得心头大快,抬头看那苏锦目瞪口呆,被问到傻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唇角轻轻弯起一点,刚毅硬朗的脸顿时增添了一分阳光般耀目的神采。
那个男人的笑容!
贺狄心中重温过万次的笑容终於瞬间出现在眼前,豺1ang般犀利的占有眼神一时忘了掩饰,直直投在跪坐著的修长身影上。
子岩顿时察觉,警告般的挑眉,对贺狄不满一瞥后,目光又似不在意地转向了鸣王的方向。
唇边那抹笑意,如梦境一样刹那闪现,刹那消失。
彷佛从未出现过。
贺狄眯起细长的眼睛。
这男人,真是&he11ip;&he11ip;诱人的倔qiang&he11ip;&he11ip;
没人注意这一对之间的暗流激dang。大部分仍被凤鸣风格迥异的辩论吸引著,虽然贵族们对於「无分尊卑」并不赞成,不过看见西雷副使被西雷鸣王几句话问到结结巴巴,脸色灰白,倒也不失为一件解闷的事。
「平民贱在出身。」闷了半天,苏锦总算挤出一句话,「就算他们对贵族有些小功劳,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出身。」
这个回答,凤鸣早就猜到。
不过就算早就猜到,凤鸣也很想直接给他雪白的脸蛋来上一拳,顺便送他一字评语——猪!
虽然到了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很久,不过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这麼冥顽不灵又自命高贵的混蛋。
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猪才贱!
可惜,宫廷宴会之上,要是来这麼一下,不但西雷鸣王,萧家少主的形象全毁,连容恬的形象都会被连带破坏。
凤鸣只好保持脸部快抽搐的微笑。
「那麼,请问苏副使,你认为贵族的贵,又来自哪里呢?」
苏锦见凤鸣对自己的答案没有异议,想来这小子一定是没话挤兑我了,信心恢复不少。听见凤鸣的问题,神qíng镇定了许多,把鼻孔朝天一扬,「出身。」
果然,就知道是这个没营养的答案。
凤鸣笑著继续问,「出身决定了人的贵贱,也决定了人的将来,也决定了人的子孙的将来,对吗?」
「确实如此。」
「如果一切都早已被决定,那麼人生还剩下什麼乐呢?一切只不过是按照从前人划分好的路子去走,奋斗和努力还有什麼意义?」
凤鸣语风一转,论辩的主题顿时又抬高到另一层次。
尊卑问题,转变为人生问题。
这是即使容恬在场,也会深为惊叹的高深辩论了。
这是一个尖锐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如果说开始的尊卑问题仍让权贵们以看热闹的心态旁观,这一次,却足以让参与宴会的有识之士认真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