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着声音找去,无声绕过回廊,往前试探着走了几步,才看见花丛后面有个人影,挨着一块山石蜷缩坐着,瞧动作像在拭泪。
妙光问,「你在哭什么?」
那人没想到忽然跑出一个人,像受惊小鼠般僵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公主,也不敢跑,从花丛后面过来。
到了月光下,妙光才看清楚她穿着侍女的衣服。
侍女跪下小声请罪,「奴婢该死,惊扰了公主殿下。求殿下恕罪。」
「你把头抬起来。」
侍女抬起头,露出十三四岁的青稚脸孔。妙光打量一眼,没有印象,大概是派过来的粗役侍女。
妙光也懒得问她姓名,只是有点好奇,「你在哭什么?」
小侍女不敢不答,低声道,「回公主,奴婢在哭奴婢的姐姐,厨房送饭过来的熟人告诉我,她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又滴了下来。
「你姐姐也是宫里头的侍女?处死了?」
「是。」
妙光了然。
离国宫规森严,犯错的侍女侍从被处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妙光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叮嘱道,「你年纪小,还不懂事,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庭院不是你哭泣的地方。就算你思念你的姐姐,哭也应该到下人居住的地方哭,今晚本公主被你吓了一跳。你不要害怕,本公主并不是问你的罪,只是看你可怜,教导一下你。像你这样深夜在宫殿旁幽怨哀哭,若是被管事的人现,恐怕你的下场会和你犯了错的姐姐一样了。」
小侍女惊得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又怯生生道,「公主殿下,我姐姐并没有犯错。」
妙光毫不意外地淡淡一笑,「被处死的是你姐姐,在你心里,她当然不该死。」
「殿下,真的不是我姐姐犯错,所有的人都被处死了。」
妙光一愣,「所有的人?你说的是哪里所有的人?」
「大王寝宫&he11ip;&he11ip;我姐姐是大王寝宫的侍女。」小侍女提起此事,神色充满惊恐,压着声音说,「公主殿下,宗庶长把他们全部处死了,所有的侍女,还有所有的侍从。厨房的人说,血染满了寝宫前面的一大片地。那天晚上杀人,他们哭着叫着,奴婢的姐姐&he11ip;&he11ip;就在里面&he11ip;&he11ip;」
妙光听见「大王寝宫」,心里陡然一寒。
回想起前些天晚上听见的惨呼,难道就是这些人被杀前出的?
宫中侍婢也分三五九等,能够到离王寝宫伺候的侍女侍从,当然是较为得用、小心谨慎的聪明人,也多少会得到离王的信任。
到底出了多大的事,要狠戾到把这么一批人全体处决?
妙光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惊,月光下一张娇容,照得惨白惨白,怔怔站了一会,见那小侍女还跪在面前,无力地挥手,低声说,「你去吧,不管见到谁,都不要乱说话,那会没命的。」声音竟有点嘶哑。
小侍女如逢大赦,在地上磕了个头,爬起来就赶紧走了。
剩下妙光站着,net末夜里的轻风chuī在身上,居然冷得打个哆嗦。
她按捺着满腹猜测恐惧,扶着墙走回去,侍女们看她脸色不佳,忙问,「殿下怎么了?若是chuī了风不舒服,奴婢立即叫外头侍卫传御医来。宗庶长那边是不是也要告知一声,请他来看看?」
妙光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其中最害怕的一个正如心上悬石,恨不得抓余1ang来问个清楚,正想点头说叫宗庶长来,话到嘴边,又猛然刹住。
出了半天神,qiang笑道,「谁不舒服了?不过是刚刚仰头看月亮,又去看白灵花瓣飘落,脖子抬了半天,怪酸的。你们中间,不是说有一个jīng通按摩推拿之术吗?」
一个二十来岁,看模样比较老成的侍女躬身答道,「奴婢会一点。」
「那好,就你了,帮本公主按按吧。」
妙光被侍女们伺候着躺到软塌上,遣退了其他人,留下那个会按摩的侍女。
她一边享受着脖子被按压的放松,一边沉吟,然后问,「前阵子,有一天三更半夜,外头吵吵嚷嚷的,你听见了吗?」
那侍女按着的手劲稍松了松,很快又继续力道恰好地按下来,恭敬答道,「回公主,奴婢听见了。」
「那是怎么回事呀?」
「嗯,好像是宗庶长处罚了几个偷懒的人吧?」
「偷懒的人?是在哪里当值的?」
「是守宫门的侍卫。」
妙光似出了一声冷笑。
侍女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表qíng,不由问,「公主刚才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楚。」
「哦,本公主是说,」妙光眯起眼睛,盯着灯上跳跃的火光,幽幽道,「堂兄真是离国的砥柱,怪辛苦的。」
深夜,月挂天幕,白灵花落。
离国宫墙内,有层层门禁,持刀铁卫金刚怒目,森冷把守,也有弱女子抽泣幽幽;鬼影飘忽,人心思变。
离国宫墙外,有陋巷密议,热血男儿壮志豪qíng,不懈计划,也有好下属踌躇为难。
「我说罗总管,至少可以推迟个三五天吧?」
「冉青说得对,罗总管,不是我们胆敢不听命令,但这次我们潜入离国都城,是为了给少主报仇&he11ip;&he11ip;」
「也是要给洛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