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俞眉头紧紧皱起,手舞足蹈,脸色通红,“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们都得死在这!”
下一秒,道观大门紧紧关上。天色越阴沉,杨树上的落叶掉得更多了。鱼恒走过去推门,反被弹开了,酒红色长衫上瞬间显现出两条红金色锦鲤。
有结界!
鱼恒再次走到生了锈的铁门前,伸手一探,一层屏障在眼前出现,他环顾四周,黑紫色气体紧紧包围着道观。
施下结界的,无论是鬼还是妖,能力绝对是在他之上的。鱼恒想找楼衍商量一下,可又想到自己是妖的身份不能暴露,一时间犯了难。
“这回我们都要死在这了!”吴俞双唇抿成一条缝细,双肩微微耸动,“完了。”
楼衍放开这个很明显已经不能再兴起风浪的假道长,走到鱼恒身边,看向门口,轻声道:“有结界。”
“你知道这个?”
“你知道多少?”
楼衍看向西南角一间客房,也不慌,眼中满是沉静,淡然道:“去屋里说吧,要下雨了。”
天空乌云越来越厚重密集,狂风呼啸。
反正这个时候也出不去了,站在外面吹阴风还不如去屋里坐着歇脚。鱼老板是个随性的乐观主义者,几乎立刻就想通了这件事,便痛快的和楼衍走向那间客房。
吴俞见被自己骗来的二人从容镇定地走了,眉头越拧越紧,小眼睛转了转,也迈开双腿跟了过去。
楼衍走在前面,一脸无畏。他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桃木剑,剑上流苏在风下胡乱飞舞飘动。
门被推开,一股很大的灰尘味扑鼻而来。
最先入眼的是房梁上挂着的五帝钱。
由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五个铜钱用红绳穿制而成,足足有几百串挂在房梁上。
五帝钱自古流传,功能很多,辟邪驱煞,旺财、祈福等,这间客房房梁上的五帝钱明很显是用来辟邪驱煞的。五帝钱本是黄色的,可房梁上悬挂着的却呈现出深黑色。失去原本颜色的五帝钱已经和废铜没什么区别了。
这间客房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桌椅床柜上落了一层灰。窗外冷风吹进来,房梁上一串串五帝钱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极了风铃清脆。
“进来吧,没什么问题。”楼衍说。
鱼恒四处转了转,屋内过于陈旧,桌椅板凳、柜子、墙上挂着的道服,都是八十年前的样式。鱼恒找到一块儿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抹布,擦了两下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把抹布递给楼衍,“擦擦坐。”
“刚才的结界你有把握出去么?”鱼恒看向正在细致擦椅子的楼衍,楼衍低眉顺目,专心擦灰尘的模样好看极了。
对于楼衍到底对结界了解多少,鱼恒心里没谱儿。他只知道楼衍很厉害,可到底有多厉害却不清楚,仔细一想他其实对楼衍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就招聘了楼衍。
一无所知,睡在了同一张床。
一无所知,就带他来到了酆都。
是了,都一无所知。
但这对于他来说,知与不知没什么关系,是不是坏人也没关系。他是妖,自然不怕人。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怕过什么,不想惊动三界秩序局只是讨厌麻烦。
但对于楼衍,和怕不怕没关系,而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欢喜。
“有把握。”楼衍坐到椅子上,目光望向窗外,眼底仿佛藏了一池幽潭,“但是要等一等,也要去见见这道观的主人。”
“那你知道这个结界是妖还是鬼布下的么?”
“说不准。”
不怪楼衍说不准,连他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妖都说不准。鱼掐指一算小六壬,大凶。虽说算出了这个结果,鱼恒也不惊慌,反好奇起来。好奇控制这个道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对了。”鱼恒扫视一圈,“那个假道士呢?”
“没见到。”
“没见到?按理说他方才那个样子,也是怕得不得了,估摸着也出不去道观了。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问他,只是人去哪了?”
楼衍此时正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桃木剑从剑袋里拿出,这是一把非常有光泽的桃木剑,由于是木制的,看起来并不锋利。他走到床边,手握住剑柄用力刺在床铺上。没有多余累赘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动作,简单、明了、直接,看着笨钝的木剑仿佛立刻锋利起来,一下便刺穿了床铺,直入床底。
鱼恒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床铺里蹿出来,度太快他只得看到一团儿白。然而楼衍的度比它还要快,伸手一抓,便把白团儿紧紧握在手里。
那是个浑身白毛,白毛下只单单一层皮,皮内全是一颗颗细细密密的小白牙。皮卷来卷去,好似蠕动的虫子,似乎非常想把楼衍的手卷住,再用小白牙咬碎。
“这是?”
那一颗颗密集的小白牙让鱼老板很不舒服,他很想全敲下来打碎。
“皮尸。人死后剥皮,用一种巫术而制。”
“五十年……啊、五年前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原来就长成这样子。”鱼恒在五十年前跟人盗过墓,在墓里听他们聊天时提到过皮尸,僵尸的一种,能够将活物瞬间撕碎,非常邪气。
“不过你真的什么都用手抓么?”
第一次见楼衍时,楼衍在用手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