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上前来服侍贾宝玉起身,为他整理衣服。系裤带之时不小心碰到了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沾湿,唬的忙退出手来,“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回过神来立时后退一步,皱了皱眉,“无事,老祖宗那边叫人了吧?快些过去吧,今日我想早些回房歇着。”
袭人本就比宝玉大些,渐通人事,此时见宝玉避开只当他是羞的,不觉也涨红了脸,不敢再问,只为他理好衣服。
贾宝玉没有看袭人,大步往外走去,他曾无数次回忆在贾府那些日子,早已觉袭人想要往上爬当姨娘的心思,如今不管他因何又回到这里,他都不想再跟其他女子有任何牵扯。
贾母周围有许多客人围着说笑,贾宝玉见到疼爱自己的祖母虽有些激动,但裤子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也不好被人现,便同前世一样在角落胡乱吃了口饭,带着丫鬟小厮回房了。
袭人趁奶娘和其他丫鬟不在,取出一件中衣想为贾宝玉换上,贾宝玉伸手接过衣裳,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换就好。”
“你自己怎么穿得好?还是我来吧,”袭人含羞笑问,“你梦见什么故事了?是哪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
贾宝玉眯了眯眼,冷淡的道:“今日之事不要同他人提起,你出去吧。”
袭人又惊又恼,“你这是怎么了?我,我……”
“退下!”贾宝玉不耐烦的喝了一声。
袭人再不敢多言,委屈的看他一眼,抹着泪跑出门去。
贾宝玉自嘲一笑,利落的换了衣裳。当年他怎么就看不懂呢?那些暧昧不清的话哪里是一个丫鬟该说的?他当时是不懂,可她也当真不懂吗?怕是想借机成了好事才一提再提吧!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贾宝玉如今已经完全清醒,他轻轻摩挲颈上挂着的玉佩,也许他前世执念太深,历练失败,无法回归天庭。所以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重来过,在一切错误都未生之前。
走到桌边,拿起夹在书中的一张诗词,贾宝玉眼中微微湿润,听说黛玉死前将所有诗稿全都烧毁了,她那时是多伤心多痛苦?风雪刀剑严相逼,他怎么就没注意过黛玉在府中的苦闷呢?那些在他眼中纯真美好的姐姐妹妹,话里话外又将黛玉讽刺过多少次?而他自以为为大家好的左右相劝到底伤得黛玉多深?黛玉才是他心中最深的执念,是他最对不起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目的对他好的人,既能重来,这一世他再不会让黛玉受半点委屈,什么还泪?什么天意?他前世没顺过天,今生也要逆天而为!
收拾好东西,他换上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裳,往黛玉常去的亭子走去。袭人、晴雯等人问他去哪,都被他随口打了,一路上看着依然繁盛的贾府,他心里五味杂陈。就是这么光鲜亮丽的表面,掩盖了内里污浊的腐朽,也蒙住了众人的眼睛,等到一切掀开来的时候,再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家人也许胡作非为,也许算计过他,但不可否认,家人对他都很宠爱,那些好不能因过错而抹杀,他没资格怨恨,他只能尽自己所能扭转灰暗的将来,回报真挚的亲情。至于那些大丫鬟,前世因着命运都围绕在他身边,没什么好下场,这一世他便早早将她们放还自由身吧,不再接触,不再影响她们。
贾宝玉停下脚步,看到亭子里正对着一地落花怔的黛玉,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就算为了黛玉他也不会再和其他女子有任何牵扯,他再也不会同前世那般愚蠢,让黛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悲苦无助!
林黛玉抬起头来,惊讶的现贾宝玉泪流满面,急忙走上前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哭了?出什么事了?”
贾宝玉笑着摇头,擦掉脸上的泪水,强忍着不去拉她的手,“我没事,只是看到你不高兴就觉得想哭,表妹,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难过了好不好?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的。”
林黛玉微微睁大了眼看他,“表妹?你叫我?”
贾宝玉点点头,“你本来就是我表妹,觉不觉得这样叫更亲近些?以后你就叫我表哥,谁敢欺负你,你就报表哥的名字,保管吓得他们抱头鼠窜。”
林黛玉忍不住笑了,“又在浑说!”
“只要你高兴,说几句话算什么?”贾宝玉看了眼她有些苍白的面容,忙解下披风给她系上,“咱们回吧,你下次出来可要多穿些衣裳,这会儿有风呢,别着凉了。”
“哪有那么容易病,我没觉着冷。”林黛玉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跟在他旁边一起往回走,摸摸身上的披风,心里暖暖的。
贾宝玉把她送回住处,见袭人正在院门口等着,便开口吩咐道:“去厨房拿些热汤过来,温补的,去回。”
袭人看看他又看看林黛玉身上的披风,抿抿嘴道:“二爷,天色不早了,先回吧,不如让雪雁去取一趟。”
贾宝玉敛去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在这等着,你立刻去取来,什么时候我吩咐的事一定要说两遍才行?我这个主子说话不管用了?”
袭人眼眶一下子红了,咬咬唇见他这副模样,不甘心的转身去了。
林黛玉奇怪的看着贾宝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平日里袭人不是最得你心的?怎么连她也训上了?再说我也不想喝汤,没得麻烦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