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下不了台,只得冷笑一声看向贾母,“这就是贾府的意思?休妻之事不可回转?老太君,贾政他坐着个员外郎的位置不知哪天便坐不稳,日后宝玉如何你可想过?”
贾母心口直疼,明知王子腾在威胁却不得不在意,她一个老太太只凭南安太妃几个老交情是半点帮不上儿孙了,如果家里连个官都没有,往后岂不真要没落了?
“这件事,我……”
“母亲!”法海及时赶回,打断了贾母无奈的话,面无表情的看向王子腾道,“家母近几日被王氏那恶妇气得起不得身,没想到王大人竟又上门扰她老人家休息,你王家意欲何为?”
贾赦一拍腿差点没叫出个“好”字!头一回觉得自家二弟不错!
王子腾直接变了脸,扫落茶杯腾地起身,“贾政!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王家不止一个女儿,你让她们日后在夫家如何自处?”
“难不成是我让王氏不贤失徳的?我贾府还有一位小王氏如今正病着,你是否要问个清楚她到底被何事吓病?”贾政半点不让,直直瞪视着他,“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贾政问心无愧,你王家女如何自当找你们王家作孽的人去算账,别想将一切怪到我贾家头上!”
“你!好啊!好你个贾政!哼!”王子腾满脸怒容的拂袖而去。
贾赦立即在后面喊了一声,“别忘了将你另一个妹妹一同接回去啊!”
贾母颓然的指着他们俩,骂也骂不出,贾赦一看缩了缩脖子立马告退走人。剩下法海,贾母越难受,叹着气道:“你大哥就知道添乱!薛家人不过占一处院子罢了,何必如此没脸的将人给赶出去?何况人家薛姨妈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搬走了!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贾母指责贾赦指责惯了,顺口就埋怨出来,没想到法海一脸不赞同的道:“母亲,大哥何错之有?单只说薛蟠将人打死一事,此人留在府中只会招惹祸患,对贾家名誉也将有损,大哥是袭爵人,维护府中的声誉有何不妥?”
“你!他糊涂懂个什么?如此一来四大家族就得罪了两家,只余一个我娘家连姑娘们都要日夜做针线,能顶个什么?你但凡争气点,爵位也不会那般容易的落到你大哥头上,这么多年他只会吃喝玩乐,哪里能想到维护声誉,他不过是看你笑话罢了!怎么能听他的?亏得我这般偏着你,你这是要伤我的心啊……”
法海眉头都皱了起来,心想如果是原主听了这些话岂不是要兄弟阋墙吗?哪有母亲这样挑剔儿子的?简直匪夷所思!他听着贾母絮絮叨叨的埋怨,忍不住回了一句,“母亲,圣贤书有云,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母亲理应事事以兄长为重!兄长是贾府的当家人,儿子只是当家人的弟弟,您老太君的身份和诰命也是靠兄长留住的,在这府中自当听从兄长的意思行事。”
贾母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忽然什么也不想再说,两个儿子都是当祖父的人了,早就不是当初能任由她安排摆布的小娃娃了……
她老了,不该管,也不能管,只当个老太君含饴弄孙在后宅里听听戏才是她该做的啊……
第9章御前论佛
贾母纵使一辈子做过许多错事,但她对二儿子确实是真心爱护的,法海一句“夫死从子”彻底伤了她的心,当天夜里就起烧来!
法海派人去请太医,自己守在贾母床边自责懊恼,他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份,没好好孝顺反倒把老太太给气病了,实不是他出家人该行之事,但若要他收回前话他也不愿意,做什么都要有一定的规矩,家里如果权责不清只会越来越乱,必将招祸的!
法海挥退众人,从袖中取出连夜刻好的玉佩双手递给贾母,“母亲,儿子不孝,您莫要同儿子一般见识伤了身子。近日儿子钻研佛法颇有所得,此物便是儿子依据佛理阵法特地为母亲所制,可延年益寿、温养身子,还望母亲能日日佩戴。”
贾母现在一听到佛啊法啊就会想起儿子拿着剃刀要剃度的情景,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紧紧抓住他的手,“政儿啊,你不是答应母亲不再想出家之事了吗?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啊?”
法海无奈一叹,“母亲,儿子并未想要出家,只是钻研佛法罢了。”
好好的官员钻研什么佛法啊?!贾母欲哭无泪,怕他借着自己生病说什么念经祈福的话,连忙挣扎着坐起身,将玉佩戴在身上,欣慰道:“你是我的儿,有你这片孝心,我这把老骨头就舒坦多了。政儿,你记着,你身上的担子是要振兴贾家的,绝不能轻易卸下啊!一群小的还指望你做依靠呢!你别怪母亲说话不好听,你大哥他整日沉迷古玩和女色之中,贾家靠他只会没落!母亲不是要挑拨你们兄弟关系,实在是……谁会喜欢一个不学无术的当家人呢?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贾家家道中落吗?那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父亲?政儿,你是家中唯一在朝为官的,要多为家族想想啊!”
法海以前倒从未想过家族如何,此时听贾母分析,忽然惊觉他们这样的人家一旦没落,在京里只有被人欺凌的份儿!退回金陵也会被人嘲笑!虽然他对这类虚言毫不在意,但贾家人数众多,都还要活在俗世里的!
沉默片刻,法海认真而坚定的点下头,“母亲放心,为了子孙的将来,儿子一定会用心为官!”说话的同时,他将心里盘算已久的辞官礼佛的念头彻底放下了。古语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若连贾府都管理不善,如何配当金山寺的主持?如何配度化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