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树枝乱舞的攸攸被吸引了注意,也学着比划起来。不过,哥哥手中宝剑寒光熠熠,一招一式飒飒生风,与一截树枝显然不好比。
攸攸艳羡地看看冯翼,适才挥了一路的烂树枝早已黯然失色,她不满意地啧舌,见父君与哥哥的对招告一段落,眼珠一转便飞也似地跑过去朝东华身上一蹿,使出浑身解数祭出撒娇大法:“父君,哥哥的宝剑这么厉害,攸攸也想要自己的宝剑~”
东华对于这个从小皮出花的女儿早有预料,以她的性子怕是静不下心舞文弄墨,是以当初便给兄妹俩制了一对剑,只是碍于小狐狸崽年纪小未曾告知。见她果然眼馋,还想逗一逗,端着脸道:“这么小个豆丁要什么宝剑!父君倒是可以给你变个花篮。”
东华脑海中浮现出胖嘟嘟的小狐狸崽穿着小花裙天女散花的模样,觉得颇为喜感,连滚滚也似想到了什么偷笑起来。
攸攸不干了,料定父君和哥哥一定是又想起了当初她穿着羽毛裙子跳舞的黑历史,顿时嘴撅得老高抗议:“我才不要花篮,我也不要穿花裙子跳舞,我就要宝剑!谁说小豆丁不能要宝剑?我也会舞剑的,哥哥的招式我也学过!”
怕他们不信,她又从东华身上下来,捡起扔在地上的树枝,凭着记忆使了起来。
小团子这几招使得似是而非,不过父子二人都不陌生,正是此前东华指导滚滚的招数,虽气力不足,起承转合上添油加醋不少,但不得不说,就这年岁而言,小狐狸崽在练剑上头还是有些天分的。
一向眉目灵动的小脸,认真起来严肃得很,皱眉抿唇的模样,与滚滚越相似,与自己也如出一辙。这下东华倒信了凤九说的话,女儿与他最是肖似。
东华想起第一个世界里见到的三十万年后的攸攸,英姿飒爽而不失活泼,最爱无拘无束的生活,她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都有自己的主意,这般恣意挺好。已是当了女君的人了,见到父君一样爱撒娇。小毛团子鼓着肉嘟嘟的脸颊向他讨要心愿的样子,与三十万年后抱着他手臂耍赖的样子,并没有不同。
“攸攸。”东华笑着将有些气喘的团子叫来,随手朝空中一招,指着那笼在光团中的宝剑说,“这是‘曜灵’,父君没有忘了你,不过要等你再大些才能给你用。”
攸攸倏地睁大眼,小脸涨得通红,她搂着东华开心地叫:“这是我的剑?真的吗?父君真好!哈哈,我也有剑了!”
小狐狸崽兴奋得不行,父君说只能先看着,她便绕着“曜灵”转了无数个圈,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还央求哥哥把他的剑拿出来让她对比着看。
双剑一出,两团银光悬在半空,因着彼此之间的感应,隐隐显出背后的法阵,倒是把池塘边的空地也照亮了几分。
两个小娃儿仰着脑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激烈,都未注意他们父君的情状。
青锋的铮鸣中,法阵缓缓运行,东华听得一声短促的“唰”,眼前陡然一亮,陷入一片炫目的白光里。
白光里空无一物,上下左右浑然一体,他不知自己有无前进,只知这片空茫并不如看着那般平和,时间久了还有些晕眩刺目。
有个声音在叫他,东华,东——华——
“东华?”熟悉而清晰的呼唤让他蓦然惊醒,不知何时他已倚到凉亭边,面前是凤九放大的脸。她手中挎着提篮,想是已收拾妥当前来寻他们。滚滚和攸攸扯着他的袖子望过来,与他们娘亲一般,俱是担忧地望着他。
“好了?”他拉起凤九的手问,“好了就出吧!”
眼神扫过四周,见并无异样,他微微皱眉,这才收了剑,接过凤九手中的物事,领着一家大小继续前行。
“……所以说,为什么不带我去?”书房中,苍何正在跟东华抱怨。
自东华与凤九回归,苍何一直有些不痛快。
八年前天族大典的变故以后,东华失踪,他又面临化形,被迫无奈之下,算是炼制以来难得的与东华分开的日子。后来东华归来,现他化形便相助稳固修为,这上头他是感激的。可既已会面,怎么后来一连串的遭遇就全不让他参与了?枉他还以为他们是焦不离孟的交情!
作为制造者,东华在其化形后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接受“主人”这样的称呼,他说:“何必如此麻烦,称呼名字便好。”苍何虽懵懂,也知这是他一番好意,并不以身份相束缚。
也因此,苍何有时虽闹脾气,倒是将东华实实放在心上的。在他想来,若说关系,东华于他应是亦父亦兄亦友了,几十万年的交情,有什么难事不该叫上他?
可偏偏是这人,之后的数次历险归来皆是伤痕累累,却也没想着带他。
他已习惯了随东华征战杀伐,便是以为东华羽化的五百年里他也没有一刻不想着念着,原以为化形之后能给东华更多助力,谁知如今竟连当剑时都不如,怎不叫他怨怼?
面对苍何的诘责,东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苍何身后的窗正对着花园,从这里望去,园中四时风景尽收眼底。
小池塘里偶尔泛起涟漪,肥硕的金鲤浮上来吐泡泡,背鳍划破平静的水面,掀起细小的水花。池塘边的六角亭没了打闹玩耍的狐狸崽十分静幽。亭边是棵无忧树,高大茂密的枝干撑起一片绿荫,自成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