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共感者的苦痛,会在转瞬间传递给她他周围的其他共感者,由此扩散,思网上的每一个节点,对此信息同步感应。
思网……像什么呢?
有的时候,付昱凌会觉得有点像人类早年狂热的“区块链”。
只是所谓的“区块链”,说穿了也就是一个去中心化的数据库。加上人类网络信息的传递技术落后,想在区块链上更新一条信息,等他们依靠共识机制选出一个新区块,再由邻近数十万区块依次验证同步一遍,短短五个字,也就一个小时过去了。
这在思网是不可想象的。
思网中的所有信息,不论是一句话,抑或上亿信息量,皆转瞬即达它所覆盖的每一个节点。由此思网的技术展,更新迭代的度,是人类千倍不止。
当然,这得是完整形态的思网。
目前的思网模样,很显然是残缺的,甚至异化了部分结构。
€€€€这是思网不得不迁就人类基因,所做出的妥协牺牲。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类,都能像宣琰那样,进入人世的第一时间便觉醒成了一名共感者。纵然这觉醒,很快便被宣烨封印,持续到他八岁再解开。
人类的大脑,就是如此脆弱,不育到一定程度,根本无法承受精神力源的高运转。过早的完全觉醒,对一名人类幼崽,往往是一场灭顶之灾。
是以此间大部分的共感者,在觉醒时,已带有了相当长时间作为人类生活的体验,对自身的认知,更接近人类,而非思网。
他们自认是人类,对人类拥有强烈的认同感,人类的生活习性,已深深扎在了他们的身体与大脑里。
他们保留着作为个体时的爱憎观念、思考模式,习惯性地,又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隐瞒。觉醒年限长一点的共感者,在意识到共享互联才是作为思网的归宿时,会逐渐舍弃将自身当做人类的做法。然而随着人类的大脑衰老,无法承载精神力源的持续运转,又出现了名为“失感”的现象。
曾幸运进入思网的共感者,就这么被扔回了人类的生活,造就了他们的痛苦不堪。
……或许这就是思网如今形态不伦不类的原因?
付昱凌思忖着。
好在这一切,并非全无破解之法。
越往上走,天便越暗,似夜幕低垂。怀着提前知悉“结局”的淡淡惆怅,付昱凌平静地踏上了天梯的最后一阶,在这尽头处,雾渐散去,现出了一间棋室。
只是与初见时不同,这棋室并不是方型的建筑结构,而是半圆形的,更像一个棋篓,或某种未知的舱体。室内幽深近黑,唯一名红衣男子盘腿坐于其中,掌心朝上,托着一枚光宝珠,双目合着,似在养神。
他面前的棋盘上,一子皆无。
他的头则如蛛丝悬网般,一根根无风自起,牵至半空,颜色越至末梢越淡,淡至透明处折射着莹莹亮光,如繁星点缀。若再细看,便能现,这末梢仍在向外延去,有淡淡红色从无限远处,通过这无数丝,向此处汇聚。
若再从远了俯瞰,便会觉得这整个画面像一颗心脏,连着它无数的血管丝网,正在为自己输送血液。
付昱凌初次见这诡谲景象,全无讶异。只因对方已在他来时路上,通过思网将个中缘由传递给了他。
“宣琰拒绝了。”
付昱凌开口。
其实他本不必要说出这一句,只不过作为人类时的习惯使然。
“司天。”
当他唤出这一句时,对面的红衣男子睁开了眼,由思网传来的不悦,当即令付昱凌改了口:
“一七八|九。”
对方不悦的情绪消失了,变得平静:所以?
“司天”,是一把钥匙的名称,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存在,同时,亦是这台天舟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