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杭轻笑:“先皇昏庸,我原本忠于社稷,即便他是昏庸的,我依旧在为天下太平而战。得知山东一带起了反贼,我第一时间便着人去调查,察觉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若非我受了伤耽误了,回京之后便会带兵去剿匪。那时候你皇兄尚未纠集出那么多兵马,若我带兵前去,必定能将他击溃。只是……”
只是他回京之后,先皇处处紧逼,先是赐婚,让他与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子成亲,再是屡次敲打,希望他交出兵权。
晏杭心里失望,再看着下属递上来的关于各地民不聊生的帖子,心里也知道这个天子只怕是靠不住了。
所以那段时间,他不再去插手那些事情,一味地蛰居,也是为了收敛锋芒打先皇的疑虑。
本身晏杭就在想,若先皇能及时改正,好好地做一个明君,他便依旧随时为了天下而战,可他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比他当时看到的残忍。
那一日他受了刺激,才想起来书月这个人,便被派去抵抗萧豫西。
一路上头疼欲裂,派去的探子一个个地回来,许多证据交织在一起,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萧豫西并非凡人,乃是先太子的公子,而端王之所以待书月那么好,是因为书月是先太子的千金。
那一瞬间,似有潮水般的痛苦席卷而来。
天下,书月,晏家祖宗留下来的祖训,统统在脑海里掺杂滚动,他无比地痛苦,明明知道萧豫西带人抄近路去了京城,要直逼皇宫,却还是假装不知道,直接命人扣押住那报消息的探子,而后还是带人往山东一带赶去。
直到算着时间萧豫西差不多已经带人杀入皇宫,他才调转回头。
等他赶到之后,正巧撞上了先皇命人射杀书月的那场面。
只差一点,书月便会中箭,他不顾一切地便飞奔下马,挡在了她面前!
往事历历,再提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可晏杭此时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深深藏着无尽的悔意与心疼。
“从前我为了天下,委屈了你,此番我违背祖训,弃了天下,但愿能弥补你一二。阿月,你如何才能原谅我?”
没等书月回答,四面八方忽然就传来马蹄声,而后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萧豫西带着人骑马狂奔而来。
挺拔潇洒的男人身着明黄色衣袍,眉眼凌厉,喝道:“来人,将他拿下来!保护公主!”
晏杭直接被人拿住,书月心里一惊,正要同萧豫西说晏杭并未欺负自己时,萧豫西却冷漠地看着晏杭道:“蜜蜜之苦,大半由你而起,你哪里来的脸面与胆子还敢这般暗算她?信不信朕取了你的性命!”
几个护卫上前直接将晏杭踢到,他竟然丝毫不反抗,就那般被人摁在地上,脸都埋在了沙土之中,看起来狼狈极了!
那般清风霁月矜贵高洁的宣德侯府嫡子,被人人称颂的晏大将军,此时卑微如尘土。
书月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来不及细想,立即上前跪下求道:“皇兄!他,他并未暗算我,此事是误会!”
萧豫西在书月下跪的一瞬间,眸子猛地一缩,暗暗咬牙!
他们兄妹是世上彼此唯一的至亲了,自打相认之后他竭尽全力地疼爱蜜蜜,虽然他是皇上,可在蜜蜜跟前却只是个哥哥而已,尽力地宠爱着她,如今她竟然对他下跪……
萧豫西面色沉下来:“蜜蜜,上马回去,此事回宫再议。”
最终,书月只能不再提此事,她知道萧豫西虽然宠着她,但并不算一个好脾气的人。
若他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些年受了那样多的苦,又怎么走得到如今?
马儿载着她,由马夫牵着,等到了马车停着的地方,书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知道晏杭被人带去了哪里。
她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上了马车,想着此事等回宫再说。
萧豫西与几位大臣一起围猎,倒是猎到了不少好东西,狐狸,兔子之类的都有,可他此事面色低沉,一丝喜悦也无。
等马车到了宫中,他径直去了勤政殿,负责押送晏杭的人也不敢问应该把晏杭带去哪里,便只能让他跪在大殿之外等候皇上落。
而书月回到她的宫中,心里始终慌乱,杏儿得知生了什么事情,也有些讶然。
“您给皇上下跪了?素日您行礼他都不许,说是那样太生份……”
书月闭了闭眼,只觉得烦躁不安,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的就下跪了。
可如今皇兄定然还在生气,晏杭也被扣押住了,按说他的确不该设计闯入马场,但晏杭的确也没有伤她。
何况晏杭说的话如果属实的话,那说起来晏杭还曾经算是帮过萧豫西。
心中百转千回,最终,书月还是决定去一趟勤政殿。
一路到了勤政殿,萧豫西的贴身太监福瑞立即恭敬地上来了,低声道:“公主,皇上这会儿不大高兴,方才还摔了茶碗,您进去也小心些。”
书月心中咯噔一下,还是笑道:“多谢公公提醒。”
她一时都有些害怕,萧豫西是她兄长不错,可她自小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二人才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她其实并不算特别了解他的从前。
书月一步步进到殿内,萧豫西正在案上写字,她站着没吭声。
良久,那男人声音里带了些凉意:“傻站着做什么?自己找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