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总是说虚伪之人的心叵测,他倒觉得最难捉摸的就是余长羽这样的人了,真心对一个人时尚且如此,要是他真的想算计余宴川,只怕换谁来都无力回天。
谭栩走近一些,站在余宴川的面前。
余宴川向后挪了挪,顺势坐在了桌沿上,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手指。
谭栩两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垂下眼睛:“你来之前有没有想过,你哥如果是要害你,怎么办?”
“想过。”余宴川歪了歪头,将纸团掷入纸篓内,“我不图钱财不图权力,真心待他那么多年,他要想害我也不用动手,直接跟我说一声,我滚蛋就是了。”
“不争吗?”谭栩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收紧力道,留下一圈浅淡的红痕,“钱权是你应得的,为什么不争?”
余宴川没有挣开他,只是淡淡地说:“是应得的,但不是我想要的,不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变成赌气相争的筹码。”
谭栩没办法理解这个思维:“不想要就不争吗?你看着本应属于你的东西落入别人手里,难道不会不服气吗?”
余宴川久久地看着他,扯出了一个不带着什么情绪的笑:“谭鸣真是好手段,养出来个完美的接班人。”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谭栩猛地从怔忪里抽身。
余宴川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推开挡在一旁的手臂,走去开门。
敲门的是个眼生的男人,递交给余宴川一沓文件,两人低声聊了一会儿工作。
谭栩用力按了按眉心。
他提出的假设是个无解难题,余宴川之所以说得出如此洒脱的话,是因为余长羽这些年不掺杂念、无目的性的真心关怀和照料,倘若余长羽动机不纯,不可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出纰漏,也就不会形成余宴川如今这样的性格了。
递文件的男人离开,余宴川关上门,转头看他一眼:“门还锁不锁?”
谭栩咬着后槽牙:“算了。”
“哎呦。”余宴川揶揄了一句。
谭栩看着他的反应简直无奈:“你一点都不担心这屋里有监控吗?”
“担心啊。”余宴川把文件放到抽屉里,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但反正之前都看过一次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乍一听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谭栩脑子转得飞快:“你觉得你很有道理?”
“没有。”余宴川转移话题有一手,“去把那个机箱拿过来,我把这个台式电脑修一修。”
谭栩气结,又无从泄,闷声去搬来了黑色机箱,顺手连好电,对着花花绿绿的电线挑拣着:“你会修吗?”
“不会。”余宴川打开了自己的记本电脑,“我搜搜教程。”
谭栩叹了口气,蹲在桌子下面:“不用了,我会弄。”
办公桌是正常尺寸高度,他不得不调整好姿势才能挤在桌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在空调房内透着寒气,膝盖着地硌得微微疼。
上次视频时还记得这里铺着毛绒地毯,也不知怎么居然给撤掉了。
余宴川刚打开电脑上的隐藏文件夹,就感到腿侧被人用手指拍了两下,隔着西裤传来指尖的阵阵凉意。
他向后一蹬,带着转椅后撤一些,看到谭栩跪坐在桌下,举着一个转接线,对他说:“你挡到光了。”
余宴川伸长腿,用鞋尖碰了碰谭栩的大腿。
这一动作里带了太多暗示,谭栩意味不明地笑着,不甘示弱地一把握住他的脚踝,将他重拖回到面前。
“下次来试试?”谭栩的手指顺着裤脚探进去,游走在皮肤上,“这地方倒是隐蔽。”
“可以。”余宴川没有理会他的撩拨,一门心思抛在电脑上,“这位于小姐跟我哥真是关系匪浅啊。”
谭栩不满于他的分神,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小腿:“以前没现你这么爱工作。”
“于清有海外留学背景,难怪认识这么多留学生。”余宴川坚持把这句话说完,低头看向谭栩,伸手摸摸他的头,“你说,谭鸣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这些?毕竟他是第一个建议我亲自来曼城的人。”
谭栩跪得有些累,换成了坐姿,重研究起散落一地的电线:“谁知道,那个老狐狸。”
他把插头挨个归位,办公室内只剩下敲打键盘的声音。
谭栩止不住地想叹气,也并非是他太想黏着人,只不过在原先计划中他来七天就该走,但此情此景下,他的确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他不可能在曼城久住,何去何从总归需要重规划,可一旦涉及到规划就难免让他想起他们曾经的矛盾。
一个太想把未来五十年都计划出来,一个连晚上吃什么都现想。
今天……最迟明天,他必须挑个时间和余宴川把事情说清楚,最起码下半年的行程要心里有数,最好能把明年后年也确定下来,这关系到他是继续在安城读研还是考到国外。
台式电脑的年头也不长,他很快便把机箱连接好,拍干净手上的灰,从桌子下钻出来。
“你要是没事干来帮我看几个图表。”余宴川说。
谭栩怀疑地看着他:“这东西我能随便看的?”
话音刚落,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余宴川单手将记本转了一圈,给谭栩展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数字图表,顺手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