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她想了想,还是改了主意:“那我给汇1o块钱,我给你1o块钱,如果有果干或者老饼干之类的,麻烦你帮忙买了也寄一下。”
这回陈立恒倒没拒绝,他点头应下:“可以。就是有个事情想问下你的意思,报社把电话打到了我们营里,想采访你。”
田蓝挑高眉毛,狐疑道:“采访我什么?”
这段时间兵荒马乱的,好多地方正常工作都难以开展了。记者现在过来做什么?
陈立恒表情微妙:“报社认为你主动跟黑。帮家庭脱离关系,是时代的革。命青年,应当被表彰,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
田蓝一时间想笑,她辛辛苦苦改造盐碱地,她沙漠种树她扎根戈壁滩,不值得被表彰被肯定。她检举揭田大富,倒是成了吾辈楷模了。
也是,不管动运动的人本意如何,这个时代很多时候体现出来的其实是强烈的无政。府主义倾向。按照这种主义理论,家庭是应当被消灭的。
陈立恒也觉得此事不妥:“你要是不想接受采访的话,就推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田蓝笑了笑:“我接,我得请记者同志帮我的忙。没有足够的钢材,我们戈壁滩的温室大棚事业难以继续推进下去。我也需要记者同志帮忙宣传,让大家都知道温室大棚无土栽培以及滴灌技术。”
接受这个采访成为被塑造的典型又怎么样呢,最多不过这场运动结束之后,自己要作为反面典型被反复审查吧。
那也无所谓。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差不多要1o年以后才会生的事,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到时候自己还在不在这里都两说。
田蓝露出个笑容:“那就麻烦你了,我接受采访,我与记者各取所需。”
报社派过来的记者是位剪着短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性,姓周。
她一下车,就直接奔到大棚面前,绕着大棚好奇地来来回回看,还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知青们一见,大喜过望,有戏呀。只要记者对他们的大棚感兴就好。
郝建设赶紧现身说法,积极向周记者详细介绍大棚建设的技术要点,对方提出的任何问题,他都热情地给予不厌其烦的解答。
等到周记者绕着大棚转过圈之后,田蓝才貌似不经意地提了句:“郝建设同志是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材生,他大学毕业之后主动扎根边疆搞建设,一心将自己所学全部奉献出来。”
周记者高兴地连连点头:“对,这才是我们时代的青年,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来。”
徐文秀赶紧接话:“正是这个目标将我们从五湖四海聚拢到一起,好好搞建设。你想进去看一下吗?我们在里面种了很多蔬菜。这些菜没有一颗是长在土里的,我们利用无土栽培技术,在全是石头的戈壁滩上种出了蔬菜。”
现在已经过了五一劳动节,整个大棚里可以说是郁郁葱葱。
鲜艳欲滴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黄瓜,紫色亮的茄子,还有粗粗长长的豇豆和四季豆以及丝瓜,更别说那些绿叶蔬菜。
徐文秀一样一样的给人解释。
为什么他们大棚里长出的蔬菜特别肥大?因为是定向制作的营养液,满足了蔬菜生长需求。而且戈壁滩上日照时间长,让植物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做光合作用。
其他知青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听着,随时做好准备做补充说明。
什么滴灌技术,什么无土栽培,什么利用地膜和小拱棚进一步提高大棚内的温度。大家滔滔不绝,只怕不能传递出更多的内容。
看完了大棚,还得看小拱棚。已经拿掉了塑料膜的坑地里,栗子南瓜跟沙漠蜜瓜都已经蔓延成片,一眼看过去,那冒出头的绿色,看的人真是心神摇曳。
朱晓明赶紧负责解释:“蜜瓜在长出瓜豆子后采取露天种植,可以更好地做光合作用,而且还能利用昼夜温差,能够让瓜的品质更高,口感更好。我们的蜜瓜,比平常大田里种的瓜要早上市1o来天,6月份就可以吃了。”
周记者听他说话的口音,笑着问:“你是宁甘本地人吗?”
朱晓明立刻挺起胸膛,自豪地强调:“我们就是农场子弟,我们去京城接受了领袖的接见之后,深刻地认知到扎根土地闹革。命的重要性。所以我们请求到条件最艰苦的西大滩来扎根。”
就这种时候,女卫兵们仍然不愿意叫农场子弟压一头。
她们现在都成了黑7类分子了,整个政府领导班子的头头脑脑被一网打尽,她们的爹妈也难以幸免。既然大家都从云端跌下来了,那她们当然还是好同志好朋友。
这会儿大家也同仇敌忾,赶紧阻拦农场的人继续表功:“没错,我们11月份串联到西大滩,就决定留下来了。农场的子弟过完年也过来了,我们现在都是同志,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
听清楚了啊,这事儿是有先有后的。别搞的农场子弟才是急先锋一样,要点儿脸。他们都是过来吃现成饭的。他们来的时候大棚早就建好了。
田蓝假装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丝毫不打算拆台,还主动夸奖了女卫兵们:“她们串联回头就打算在条件最艰苦的地方扎根了。从去年到现在,他们一天都没有离开。农场的中学生们也是受了领袖的感召,深刻认识到了抓革命促生产的意义,继承了老辈农场人自力更生,白手起家的精神,在最艰苦的地方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