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市政府高官家的儿子还冲着他们的方向大喊大叫。
田蓝微微笑:“就是这么个意思,在他们眼中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你们这种大院子弟,到了普通老百姓面前或许能够耀武扬威。可惜,人家的圈子可不认可你们。再上赶着跪舔都没用,因为你们父母的级别不够,所以你们不配。”
这话就像大耳刮子,狠狠地打在这几位女卫兵脸上。
其实她们都知道自己融入不了,即便运动开始了,那也是大干部家小孩的游戏,她们只能跟在后面凑热闹。
田蓝扫了她们一眼,冷笑道:“看清楚自己在人家心目中是个什么分量了?看清楚就赶紧干活,吃了我们的西红柿,那就得赔。全国独一无二的西红柿,你们得自己种出来赔给我们,才准走!”
她其实没什么兴拯救这些人。她又能拯救谁呢?只不过她不想给这些人再将皮鞭抽向旁人的机会。
那几位女知青气不过,要跟田蓝理论。这算什么偷啊?随手在田里头弄点儿吃的,不是很正常吗?
知青们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听到这种鬼话自然毫不客气:“不问自取,是为贼。小偷还有脸了。好好干活,不干活,没饭吃!”
戴金霞担忧地看着田蓝。这件事对大家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堂堂一个独立营的政委,居然明目张胆地包庇坏人。就因为田紫云的父亲是他的老上司。
如此官官相护,说好的社会主义人人平等呢?
田蓝却没时间气愤,她只招呼戴金霞:“金霞姐,你先放下手上的活,马上印刷最一期《社会主义青年》,我要把断绝关系的声明出去。”
小伙伴们有点儿懵,刚才她不是让那个政委把她的大字。报带回去了吗?
哦,也是,就那政委的态度,肯定不会把田蓝的话放在心上。
对!他们自己印杂志,流向整个宁甘农场,再流通往全国。有这种父亲实在太恶心,太丢脸了。
戴金霞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真的决定了吗?”
田蓝认真点头:“我决定好了。”她转头看高连长,认真地请求,“连长,麻烦您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我要将他们写的陈罪书全都刊印出去。我们的力量有限,拿他们无能为力。人民的力量无限,就让人民去治他们的罪。”
女卫兵们惊呆了,好几个人都尖叫起来:“你们疯了吗?你们想干嘛?你们要得罪死他们啊,到时候你们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田蓝脸上反而浮现出笑容来:“你们以为我们现在对他们的得罪还不够吗?没有跪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敢于指责他们的龌龊,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大逆不道的狗崽子了,绝对不能让我们翻天的。就包括你们,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狼狈不堪的丑样子,你们觉得他们会宽宏大量吗?”
既然事情已经开始了,那就不能后退,直接干到死为止。
连着他们以及包庇他们的那些人的份。
第33章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
高连长不愧是侦察兵出身,搞起调查来真是手段高,他借口为兵连的知青们外出找补给,就在独立营的眼皮底下出了西大滩,悄悄前往案地点调查。
他雷厉风行,在知青们还没有来得及用石头换出一片菜地时,他就已经把受害者家属直接带去了宁甘农场的军部。
那被火车轧死的叫花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他们家乡遭了旱灾,春秋两季都几乎颗粒无收。他们听说宁甘农场可以找到事做,自流人员也跟农场职工同工同酬,夫妻俩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路乞讨走到了宁甘地界。
一家四口风餐露宿,好不容易都快要到农场了,孩子了高烧,要不行了。
当妈的看到有人往车窗外扔白面馒头,就追着火车捡。结果那馒头掉在了铁轨上,她上去拿的时候,人摔晕了过去。
后面一辆火车过来,她人再也没站起来。那只被轧断的手紧紧攥着,还捏着那只白面馒头。馒头上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和她淌出来的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多好的馍馍啊,香喷喷的白面馍馍,过年时一家老小都舍不得吃的好馍馍。她有了馍馍,就能泡着水给烧的孩子吃了。
只可惜到最后,她的孩子也没能吃上馍馍,他烧死了,跟着妈妈一块儿死了。她的孩子从1958年出生到死的这一天,从来没有吃过一口白面馍馍。
戴金霞他们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淌。
就连一开始对此事不以为意的女卫兵们,这会儿也为之动容。太惨了,就这样家破人亡了。丈夫失去了妻子,孩子失去了母亲,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邵明激动地走来走去,一个劲地嚷嚷:“我就知道我们陶军长是不一样的,他是真正的军人,绝对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听说陶军长知道这事之后勃然大怒,立刻开始雷厉风行地找人算账。
薛秀琴捂着胸口,如释重负:“谢天谢地,我都吓死了,我真害怕他们一个样,都官官相护。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冯祥生冷笑,“要是宁甘农场也不管这个事,我们就集体上京城请愿去,这到底是官僚的国家,还是我们人民的国家?我们老百姓的命还是不是命?”
戴金霞也长吁一口气:“好在结果是好的,真不错,我们宁甘农场就是好样的,跟那些魑魅魍魉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