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川又深深叹息。
姜玥皱眉:“你大爷的光叹气有什么用,想想办法啊,再这么睡下去颈椎都能睡废了。”
路小川说我有什么办法?我纯情白纸一张没失过恋啊,安慰也安慰不到点子上,要不你来吧。
姜玥横他一眼,拍拍孟野的背:“醒醒,下课了。”
孟野把脸转向另外一边。
姜玥把课代表下来的摸底考试卷翻得哗哗响:“哟,这不是咱全校第一的嘛,他还要不要啊?不要我可扔了。”
话音刚落卷子就被人一把抢走,狠狠垫到胳膊下面压死压实。姜玥偷笑:“拿错了啊,这份儿才是你的。我看看我看看,成绩也很喜人嘛,总分全班第15。上回谁说进前15要请客来着?”
“请你妹。”孟野闷声。
“听得见啊,我还以为你聋了。”姜玥正色,“好了起来上课吧,庄绍给我短信让我监督你,再这样我可告状了啊。”
孟野的头刚抬起来,闻言又落下去,前额重重地磕到课桌上,咚的一声!
“呵!”
姜玥赶紧跟路小川一起把他拉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做心肺复苏的,搞得他烦不胜烦:“起开起开,没到抢救那一步呢。”
张丛森抱着教案踏进教室的门,一眼现他们在角落胡闹,走过来皱眉教训道:“孟野你们干嘛呢,庄绍一走就开始撒欢了是吧?我可告诉你,庄绍昨晚上刚给我来过电话,让我把你看紧点儿,你要实在没自觉性就搬第一排来,下课到我家去做作业,不做完不准回家。”
那小山一样的作业做到哪天才算完?
孟跳连滚带爬地坐好了,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动都不敢擅动一下!
下午去操场训练,冬天的太阳照在身上一点儿也不暖和,羽绒服裹着都不想脱下来。老杨踢他屁屁:“懒洋洋的干嘛呢,刚出点成绩就骄傲了?陈!过来把你师哥拖到跑道上去!”
“好嘞!”
陈听话地架起人就走,孟野跟贴狗皮膏药一样被他拖着,背在背上负重前进……
“师哥……”刚半圈大儿子就累得满头是汗,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忘充电了?”
孟野两条胳膊搭着他的肩,抬头看远处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明净却又空荡荡的,看得人心里一阵失落。
庄绍现在在干嘛呢,在老人床前尽孝?
管他呢。
去他大爷的。
他双眼迷蒙,像被这一片天空刺痛,不得不闭上眼睛缓缓。过了一会儿忽然挣开陈,疯似的沿着跑道狂奔,一边跑一边跟原始人一样大喊大叫,那画面太美谁都不敢看。
“……”陈躲到教练身后小声,“师哥疯了。”
老杨拍拍他的胳膊,说疯了也正常,别看你师哥整天人五人六的,其实早就跟着那个姓庄的小子学坏了。喔对了你可能跟那小子不熟,那小子就是个正经的神经,时不时抽点儿小疯点儿小狂,这不,把你师哥也带得搭错了线。
陈说我熟啊我熟啊!不过庄哥跟我师哥到底什么关系?不能真是依萍跟书桓那种关系吧,我师哥这么牛逼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受人影响呢?
老杨说那他妈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陈说依萍是不是为书桓跳桥来着?那也属于疯的其中一种方式吧。
老杨说巧合,纯属巧合!
孟野不知道师徒俩正编排他呢。他一个人孤独地绕着圈,跑完十公里终于倒下了,在塑胶跑道的尽头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怔怔地望着头顶那片天,半晌没什么动静。
爸当年跑步的时候在想什么?
也许一开始是想着赢,但后来应该不是。后来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肯定全是愤懑、不甘,还有想放弃又无法放弃的进退两难。所以他才会一圈接一圈地跑,一直跑到跑不动为止,一直跑到再也没有力气继续为止。
有时候不停下不是因为不想停,是不能停。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跑,那你就不敢停下来,因为也许一停下就会失去再出的动力。
孟野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庄绍跟老妈催着在努力,为了让老妈高兴,为了跟庄绍一起上大学,所以他不得不学,不得不跑。现在没有这种束缚了,他不继续努力也能上大学,最次能混个体校,哪怕不去体校考个普通二本也没问题。
所以为什么还要继续拼命?
接连好几天他上课都心不在焉,连老江这么不爱多管闲事的人都坐不住了,放学以后把他叫到办公室拍桌子。
“人人都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就你还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
“作业作业不好好写,卷子卷子不好好做,等着我把知识嚼碎了喂给你呢?”
“好不容易有点儿进步,这么快就开始骄傲自满了,老子真是白疼你了!”
孟野站在他面前不吭声,等他骂够了才低眉顺眼地说:“老江我不是故意不努力,我就是……我就是有点儿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努力是为了什么。”
老江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还要问为了什么?为了前途,为了将来啊!”
“可我没有那么宏大的理想啊。”孟野抬起眼,迷惘地看向他,“我就是想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