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道别,却因为眼角余光的一抹视野,让她生生将最后那一个音节,消失于秋日无尽的夜色里。
就在赛琳娜诧异的神色中,她迅地矮身钻进了车,动,踩下油门,逃也似的离开。后视镜里,那栋渐行渐远的别墅,像极了《聊斋志异》里,鬼神狐仙幻化出来的大宅子。
&1dquo;真是见鬼了。”她不由得咒骂,抬头对上车内后视镜里苏菲好奇的眼神,她又叹气:&1dquo;妈妈说脏话了,苏菲什么都没听见,好不好?”
小女孩灿然一笑,抱紧怀里的芭蕾兔史黛拉,点头如捣蒜。
卡罗尔家,黑核桃木框划分出整齐方块的落地窗前,宋君临看着那辆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雪佛兰,心里掀起波澜万丈,面上却犹自安然,只问:&1dquo;明天参观贵司医院,是不是?”
亲自送了咖啡过来的莉兹,点头称是。
他不再言语,只接了咖啡杯,眸色微深,略过窗外那一丛还未开败的夏日月季,望向辽阔的夜空。
这世界,终归还是很小。
第2章
四年前。
瑞士,苏黎世。
谢灵境抱了厚厚一摞书,穿过石砌的街道,进入班霍夫大街,周六的中午,城里人都出去度假了,剩下来的,多是游客。谢灵境绕过一群一看就知道是旅行团的人,他们正专心听导游用中文介绍着,班霍夫大街的历史。
走开几步远,谢灵境依旧能清晰地听见,妆扮精致的导游小姐口中的那句&1dquo;世界上最富有的街道”,不仅哑然失笑。
貌似但凡沾上个&1dquo;最”字的,无论是什么,都会引人向往,就算只是条街道。人们往往会选择性地忘记,他们的重点,不该只是街道。但止步表面,也是大多数人的习惯,没什么好批判的,她也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笑而已。
飞快地穿越了街道,她进入一家只有平时土豪同学请客才会光临的餐厅。穿着贴身剪裁小西装,戴着黑色领结的领座员,在听她报出了预定时留下的姓名后,不用看记录,便微笑着引导着她,上了二楼。
平时这家餐厅,便是以价格过滤掉大半的顾客,今天周末,来这里用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即便还是在楼梯上,也能轻而易举地听见,楼上传来的吵闹声。
&1dquo;有病就不要出来乱跑了,压坏了我的鞋,你赔得起吗?”
这声尖酸刻薄的指责,听得谢灵境直皱眉,还是中文。
对上领座员的视线,对方也是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还该不该将她往上引。
谢灵境也在犹豫的一颗心,在听见另一个声音之后,果断抬腿就上去了。
领座员赶紧跟上。
正是印证了那句话: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不分国籍。
楼上的空间也不算大,铺陈猩红波斯地毯的地面上,错落有致地摆开了一二十来张餐桌,都无一例外地铺了干净的白桌布,摆放着折叠齐整的餐巾,擦拭明亮的酒杯,透明玻璃细长瓶里插了红艳艳的玫瑰花,全都是谢灵境熟悉的陈设。不过现在,她却没法用往常的闲散心思来欣赏了。
围着当中一张餐桌,零零散散,站了五六个人。当中脱挑而出的,是一个中长oB头,口红鲜艳,穿着条同样艳丽长裙的女人。谢灵境上来的时候,她也正好,往楼梯口处看了一眼,随即,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去了她面前的女人身上。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一开始,罗思澜以为她是个残疾人,不过在看着她被她的同伴掺起,颤颤巍巍地给自己鞠躬道歉时,她心里头的火,骤然引大。她才买的RogerVivier啊,这第一次上脚,就被轮椅轧了鞋尖。也是自己闪得够快,不然,遭殃的该是自己的一双脚了。
从来无比爱惜身体的罗思澜,因此认为自己有十足的理由和底气,来一次火。直到她的愤慨,被一声清亮的女声打断。
&1dquo;这是怎么一回事?”谢灵境快步上前,想也没想,就直接挡在了苏蔚的身前。&1dquo;朱莉?”她又问一旁金碧眼的苏黎世女人。
&1dquo;怎么回事?”罗思澜抢在了金碧眼之前,先夺去了谢灵境的注意力,&1dquo;你看看我脚上这双鞋!”她抬高了左腿,好让她看清,尖尖鞋头上,那明显的轧痕。
谢灵境微微垂了眼,她虽不大关注时尚,但每天第五大道的耳濡目染,也能看得出,这双鞋的价值不菲。她又转头看了眼苏蔚,苏蔚只轻轻摇头。
她抿了抿嘴:&1dquo;不小心轧到你的鞋,是我们的过失,你报个价,我们赔偿。”在看着面前时髦女士听着自己的话,渐渐上扬的嘴角,她压下心中的厌恶,又补充了句,&1dquo;不过,你也要给她道歉。”
&1dquo;我?道歉?”时髦女士抬起美甲过的纤纤手指,指向了她自己的脸。
谢灵境点头:&1dquo;对,向她。”她侧过身,让出苏蔚来。
&1dquo;开什么玩笑?”时髦女士愤怒地一挥手,仿佛指挥着千军万马,&1dquo;你有没有搞错?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
&1dquo;就是,有毛病啊这人。”边上有人配合地出声。
餐厅经理站在一边,完全听不懂的中文,在他耳边迅地飞过,只急得他直搓手。想要开口劝,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