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扪心自问,倘若任昭远真的直言拒绝,不愿意看见他甚至开始反感,他做不到不管不顾追求痴缠。
雪落下来的时候,谭铮在谭许清门上留下便签就出了门,到任昭远楼下时地面已经铺了能隐约看出路面颜色的薄薄一层。
楼上窗帘将内外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点灯光。
谭铮熄火下车,靠坐在车头燃了支烟。
和任昭远常吸的一个牌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做什么。
把白天的话聊清楚,不是。磨一磨任昭远的心软,也不是。
这些都会做,可舍不得现在做。
如果任昭远把不要打扰他生活的话说得清清楚楚,谭铮就不能再来了。
比起不爱,谭铮更怕任昭远厌烦。
毕竟前者他有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
雪不知不觉就在顶两肩落了一层,地面已经全白,半空还在洋洋洒洒下着。
指间的烟燃尽了,谭铮蹲下身,用烟蒂在雪上画了一个圆。
隔着十多年的时光在相似的雪夜重合,谭铮守在任昭远楼下,某一刻像回到破旧的小巷。
无休止的欺负招惹,不断增多的人数花样。
爸妈有更紧张的妹妹要照顾,老师的训斥只会让下一次找茬来得更快更重。
已经记不清最后是什么成了导火索,他受够了,在现为的男生显摆买的折叠刀时留了心,趁没人注意偷走收在书包最底层,又在某天触到熟悉的挑衅目光时放进了口袋。
他象征性地反抗,半推半就由着那些人把他推进巷子。
这是条死胡同,越向里面越窄,尽头的那盏路灯坏了,等乱起来,没人能看得清谁先动的手、谁拿出的刀。
死了无所谓,但不能连累爸妈被骂养出个杀人犯来。
他只杀从始至终欺侮最狠的那两个,其他人伤成什么样全看运气。
唾沫和拳脚落下来的时候,他只觉得痛快。
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让他们付出代价。
等刀子捅进心脏或者划破喉咙的时候一定要贴在耳边问问他们,下辈子还敢吗。
三——二——
“黄世平来了。”
中学的时候,教导主任的名字可能比警察更好用。
尤其这个教导主任官上任三把火,脾气火爆,在学校四处威风谁都敢骂,连校长都要敬三分。
围得密不透风的一伙人忽地散开,缝隙里透过远处的光来。
谭铮咬着牙把刀藏到背后,在最暗处恨恨瞪向灯下的人。
任昭远比他们高多了,手里举着他们即便有也只能偷偷藏掖的手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个很小却足够亮的手电筒,在吆喝着「管什么闲事」的一群人身上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