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铮因为他这句「辛苦」脚下一顿,转眼就落后任昭远两步,短暂愣怔后回神,恰巧与任昭远侧转回身看过来的目光相撞。
就连梦里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任昭远就在近处,为他而来,因他止步,朝他回头。
揉过他后颈的手里拿着他送的花。
他从没有觉得辛苦过,带着安静盛开的郁金香来时不曾觉得,沉默追随着走过的一路也不曾觉得。
但任昭远这样说,谭铮又忽然觉得好像有一点似的。
不多,只有一点点。
因为任昭远看见才生出来,也因为被任昭远看见顷刻化作一捧软绵的柔风。
谭铮跟上后任昭远才继续走,两人肩并着肩,身形相近,步伐一致,在众多投过来的目光里一同走了出去。
“我开吧。”谭铮把行李放在任昭远车上,转身朝任昭远伸手,任昭远就把车钥匙给他了。
“这个行李箱我之前有个一样的,不过坏掉之后买不到同款了。”
在不知道谭铮的感情之前,很多事情都只是平常,知道后才察觉处处是痕迹端倪,随手一点就是经年心意。
谭铮知道他现了也没表现出不自在,先到副驾那边把车门按开:“你喜欢的话我洗干净给你。”
“不用,”任昭远看他,轻轻叹了下,坐进副驾,等谭铮也坐进车里才继续说,“别拿我当小姑娘,送花开车门这些,都不用。”
“不是拿你当小姑娘,”谭铮说,“我没有。”
任昭远想换个说法表达自己的意思,谭铮又说:“我没经验,不会追人,什么比较有用,任老师教教我,行不行?”
“你不用这样,不用特意做什么,”任昭远看着手里的花,白色花朵朝向光源的边沿处半透出朦胧微亮,“我需要一点时间。。”
“当然可以,”谭铮回答得毫不犹豫,“你要多少时间都可以,别有压力。”
压力这个词有些不妥帖,似乎又正中红心。
“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才做这些。。你觉得和以前不一样的事,”谭铮没着急启动车子,在座椅上朝向任昭远侧身,“我一直想做很多,大事小事都有,只是没机会也没身份。现在可以送一束花给你,我很高兴,应该会比你更高兴。”
透明包装纸在手里出窸窣声响,不知道扰在谁心口上。
任昭远侧头看他,淡淡笑意把谭铮的紧绷融消了:“谢谢。”
“嗯,”谭铮转回去,在系安全带时悄悄抿唇笑了下,“不客气。”
任昭远的车型比谭铮的小些,启动时任昭远问了一句:“开得惯吗?”
“比我的顺手。”
“话说得眼睛都不眨。”
谭铮笑着打了半圈方向盘,声音有点软:“真的。”
原本就是为了接他来的,谭铮没问任昭远,径直把车开到了自己那里。
“要不要尝尝采的笋尖?早上刚送过来的。”
任昭远只吃过一次谭铮做的菜,一次惊艳,想想还真有点馋了:“好,我给你打下手。”
“我也太大腕儿了。”
任昭远一笑:“能劳动谭总下厨,还是我更大腕儿。”
笋尖鲜嫩,只清炒就足够。
“去年回s大我还带了枝竹叶回来。”
谭铮边切边和任昭远聊:“忽然想起来,你毕业那年有人想砍棵竹子做纪念,把砍刀藏在书包里,差点没能毕业。”
“记得,当时好像别的大学有学生之间闹出了命案,校方本身就高度紧张。”
“谋杀未遂,”谭铮说,“两个人关系不好一直互相看不惯,最后是因为学生甲连续两学期弄没了学生乙的奖学金和助学金,乙在宿舍准备了水果刀,只有他们两个在宿舍的时候趁甲不备动手,最后甲落了终身残疾,乙因为蓄意导致重大伤害,被判了无期。”
任昭远不禁诧异:“记得这么清楚?”
“嗯,印象挺深的,觉得可惜。伤人的学生家庭条件差,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大学,一下就把路走死了。”
“这种事没办法评价,都有错,都可惜,也都是在为自己做的付代价。”
谭铮把切好的笋尖盛到盘子里,说:“就是想,如果当时有个人现了帮一把,可能两个人都会没事。很多事过去当时那个坎都不算什么,一旦钻牛角尖出不来,可能就要摔惨了。”
任昭远自己就是被许多人帮过的人,对谭铮的话深有同感:“确实是,不过在关键时候被帮一把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不能指望。”
“嗯,最重要的还是看自己。”谭铮话音落下,又有些感慨似的轻声说,“能被帮的人运气好。”
“嗯,”任昭远在水龙头下冲手,闻言想到老师,转而道,“对了,我前两天去孙老师家里聊到你了,他记得你,还说你大学去旁听的次数可能比我都多。”
“老师记得我?”
“据说记忆深刻,但那天在医院只是打了个招呼,老师说你和大学时变化太大,觉得熟悉可一时没能想起来。”
谭铮完全没想到,忍不住问任昭远:“等你什么时候再去拜访老师,能带上我一起吗?”
“可以啊,之前说好设计展之后过去,没定具体时间,我再和老师说一下。”
“好,我时间都可以。”